”
他當真不想云霽月變成這副模樣的。
他多渴望云霽月還是像他記憶中那般溫柔善良。
“你都知道了?”云霽月詭異的笑意在臉上戛然而止,轉頭又將怨懟的目光投向一直跟在云如皎身后默默不語的顧枕夜面上,“他同你說的,你便信了?我若說那是為了你好,你可也信我這個兄長?”
顧枕夜仍是不言語。
這是云如皎與云霽月的心結,若他再在此刻摻和進去,他的皎皎更是解不開了。
云如皎沉默了許久許久。
久到云霽月都以為他又似是先前那般,墜入虛無空間中。
他微微挪動了身體,想要如同顧枕夜一般,用自己的靈力喚云如皎出來。
可卻被云如皎冷聲制止:“別動他。”
云如皎聽到顧枕夜的話語,這才恍若隔世般,顫抖著唇角說道:“你不是說我自打那日從后山歸來后,整個人便不對勁兒了嗎?是因為……我根本不是我了。”
云霽月如遭雷擊般,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皎皎,你在說甚?你怎麼可能不是你了!你分明……”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只目不轉睛地審視著云如皎。
卻又是猛地搖頭,說道:“不會、不會……你就是他!你就是云如皎!”
“我是云如皎……”云如皎驀地嘆了口氣,俯身與云霽月面對面,又道,“只是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云如皎。我是千年后的云如皎,也是那個已經深受斷夢其害,替你受過,所有人都想殺了我的云如皎。”
他驟然起身,由上而下地俯視著云霽月。
眼神中盡是悲憫之色。
他覺得自己可憐。
云霽月卻更可憐。
云霽月抬起的眼睛中盡是茫然。
他好似聽不懂云如皎方才所言一般。
他的表情凝滯在臉上,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只余下嘴唇張張合合,又是磕磕絆絆地說道:“什麼千年后?什麼……替我受過?”
云如皎呵地笑了一聲,說道:“就是我知道你一切想要為之的事情,我甚至知曉你的計劃。我甚至已經體會過,你害怕的那種結果了。哥……”
這聲之后,他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又道:“還是習慣叫你一聲哥,但我何嘗是你的親弟弟?想來若是親的便好了,我也不會被你當個玩意兒般的利用了吧。你知道嗎?我見過那時候所有人都想親手殺了我的場面,我被他們逼到了絕境。我見過的,我知道的……”
云霽月挪開了目光,再不敢落在云如皎的臉上。
他知道云如皎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他悵然地笑了起來。
繼而是忍不住笑意合著抑制不住的眼淚。
他抽氣笑著,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以為我想嗎?是啊,你見過那樣的場面,所以你也合該知道,我有多麼不想經歷那般之事。你害怕,我不害怕嗎?憑什麼是我啊!——”
云如皎抿著唇,看著仍被捆仙鎖禁錮的云如皎。
心下又有幾分波動。
只是他沒有讓顧枕夜解開。
他不想再平添什麼別的煩擾了。
云霽月仍是固執地繼續說道:“皎皎,你是我造出來的,便如同我的孩子。你為何不能愿意為了我,去承擔那份苦痛呢?若沒有我,根本不會有你的,你知道嗎?”
云如皎沒有正面回應,只是用了靈力在自己的小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來。
血液滴滴答答地沿著他的手腕向下滑落而去,不多時便在地上匯成了小小一攤。
“你瞧見了——”
云如皎指著自己的傷口,又道:“可如今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了。哥……我們會有其他法子,讓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再被那個詛咒煩憂的。我們定會找到的!”
他哪里知曉會不會真的有一個解決法子。
只是他自私地覺得若是他與云霽月都能活下來也是好的。
即便如今面對的……并非他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兄長。
云如皎默然嘆了口氣,盯著自己仍在出血的傷口發怔。
下一刻便見其迅速地愈合了起來。
詫異抬眸,瞧見的就是顧枕夜在不遠處為他處理著傷口。
一如昨日他撫平顧枕夜的疤痕。
“不會有了,皎皎,哪里有什麼旁的法子?”云霽月已是頹然神色,便是搖頭的速度都慢吞吞的,“我能與天道抗衡,還是因為你這個制約點。我再也造不出另一個了,你……或是我自己,這是唯二的選擇了。”
云如皎看著云霽月難過,他的心中也上下攪得不適。
他終是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慮:“你總在說與天道對抗,可……到底為何落得這般下場的?”
云霽月抬眼,可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迷茫。
他好像對云如皎這個問題,沒了答案。
他躊躇了許久,仍是搖搖頭,似是對自己也不可置信般地說道:“我不知道,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為什麼?”
那種事情,他分明應該記得一清二楚,這輩子都不能忘卻。
可他怎麼會不記得了呢?
連云霽月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
更別提在場的云如皎與顧枕夜了。
云霽月迷惘地望著云如皎,喃喃道:“皎皎,我該記得的,對吧?可我怎麼會忘記了呢?為什麼會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