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那就是他的皎皎。
他在擔憂什麼?
又在害怕什麼?
顧枕夜打橫抱起了云如皎,并非征求云霽月意見一般,只是告知于他:“皎皎我會帶回妖宮,你大可自生自滅。”
“你當真帶的走他嗎?”云霽月驀地開口,又是譏諷道,“希望你們不再歸來啊!我亦是希望我的弟弟、我的替身,能一直這般幸運下去啊!”
顧枕夜未曾再理會云霽月。
只是隨手取了一旁的外衫,替自己懷中的云如皎細致掖好。
生怕他受了一絲一毫的寒意。
他轉身離去之際,還聽得的是云霽月高聲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啊,哈哈哈哈!——”
云霽月瘋了。
定是他瘋了。
顧枕夜騰云而起,輕輕地將云如皎擱置在云端。
又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懷抱墊給了云如皎。
妖宮不遠,他又一心疾馳,想要早些帶云如皎脫離這可怖之地。
不出多時,便已得見了妖宮的輪廓。
只是這一路上太順利了。
順利得讓他覺得心底發毛,忍不住耳畔又回響起云霽月瘋癲前的那幾句話。
一遍又一遍。
吵得他腦仁生疼。
可卻也絲毫想不清其中的意義。
妖宮就在眼前,他降下云端,望著那個還不曾改名叫做揭云殿的宮殿。
兀自咬緊了牙關。
妖宮眾人已是在上次平亂之后,就承認了他這個妖王。
自是畢恭畢敬地迎接著。
雖是對妖王帶回一個小小靈修感到詫異,卻依舊從善如流地安排著事宜。
顧枕夜未曾言語,他們便都不曾多問。
自有妖侍們魚貫而入,替他們整理著行裝。
他帶云如皎來妖宮,本就是一時意起。
如今便是有幾分后悔,生怕云如皎一覺醒來,會罵他又不曾經過自己同意便擅自行動。
又擔憂云如皎的身體,若是再心神崩潰一番,他又當如何。
他的愁容太甚,讓妖侍們候在一側連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揮揮手讓其都下去。
只一個人靜悄悄地看著他的皎皎。
他眼底的愛意濃烈而又熾熱,無人瞧不出來。
眾人出門交頭接耳、支支吾吾,他聽了個一清二楚,可當下卻再也無心過問。
他想要云如皎盡快醒來。
可又害怕云如皎醒來之后的一切事端。
顧枕夜輕笑一聲,指尖輕觸著云如皎潔白素凈的一張面龐。
又是卑微地說道:“皎皎,世人都說愛一個人久了,自己也會愈發像他。如今我心下糾結躊躇,是否也是太過像了你的緣故?”
只他說著,卻驟然察覺到云如皎的眼皮微微作動了兩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猛地驚醒。
待云如皎看清面前之人唯有顧枕夜后,頓時緊緊地抓住了顧枕夜的手。
指尖甚至都無意識地摳進了顧枕夜的血肉之中。
他瞪大了雙眼,像是用盡渾身力氣般一字一頓地說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作者有話要說:
皎皎遲早要被逼瘋,心疼死我了嗚嗚嗚!
第42章 揭云 “我睡你的床?”
云如皎說罷, 便又頹然地轟然倒下。
他沒有再閉眼,只是直愣愣地盯著房頂發著怔。
顧枕夜忙不迭地捂住他冰涼的雙手,感受著他的顫抖。
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皎皎, 怎麼了?什麼是假的?”
云如皎不曾作動, 只開合了雙唇,又悶聲道:“云霽月是假的,他不是這樣的, 他不該是這樣的……”
頓了頓, 他又道:“我想起來了。”
雖不是全部。
可也足夠了。
足夠證實自他歸來后——
那個云霽月就不是從前的云霽月了。
顧枕夜擰了眉眼,刻了哥深深的川字在眉心處。
又是坐在云如皎的床邊, 問道:“此話怎說?”
云如皎抿了抿唇,又是直勾勾地望著顧枕夜,問道:“我可以信你的對吧?阿夜,如今……我只有你可以信了,對吧?”
“皎皎,無論如何, 我都不會再騙你分毫。”顧枕夜并起四指,賭誓道,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若我害你一分,便十分都報應在我自己的身上。如今誰人都不肯信, 你也可以盡信我。”
“不必了起誓了。”云如皎眼皮垂下,虛虛地看著自己身上蓋著并不屬于自己的錦被。
顧枕夜以為他仍是不信自己, 忙不迭地又辯駁道:“我是怕云霽月再發瘋,先帶你回了妖宮。皎皎, 我來不及同你說了……若你想要回去, 我……”
只他話未曾說完, 便被云如皎淡然打斷,又道:“我信你。”
他掀起錦被,下了床去,跌跌撞撞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口盡然灌下。
茶是隔夜茶。
苦澀,微涼。
這般的觸感自他的喉管順下,喚醒了他全部的清醒。
他兀自尋了把精巧的雕花圓凳坐下,瞧見的是其上雕刻的吉祥紋路。
他環顧四周,不由笑道:“這里似乎與之后的揭云殿很像,卻又完全不一樣。并非我會喜歡的模樣,可揭云殿是——”
“對,揭云殿是……”顧枕夜也挪了椅凳,撐著上身在云如皎面前,又道,“我從前曾問過你,你會喜歡什麼模樣的裝潢,便也依著你所言重新修繕了揭云殿。
那會子我曾想過,你看見揭云殿會不會想起過往的記憶來,故而都不敢讓你多入內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