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如皎這才回過了神,眼眸中還帶著些許未曾散去的迷茫。
叫顧枕夜看了止不住的心下怦然。
云如皎輕輕地啊了一聲,像極了顧枕夜記憶中的模樣。
只是不出須臾,他又反應了過來,目光逐漸冷了下來,又是問道:“怎麼了?”
顧枕夜裝作訕訕的模樣,又說道:“我忽而想起,家中并沒有再多的紙張。你雖是拿了朱筆與我做批注,可我怕想起些什麼旁的事情,若是想再多添點卻是沒有了。”
他其實大可招個云下山去購置,可不過就是尋個點子,多同云如皎說上幾句話罷了。
云如皎也不疑有他,當即又折返回了屋中,拿了許多,隔著籬笆柵欄遞給了顧枕夜。
繼而,又問道:“可是夠了?”
顧枕夜笑道:“應是夠了。”
片刻,又是補充了一句道:“若是不夠,我便再來尋你,可好?”
是云如皎拜托顧枕夜此事,哪還有說出個“不”字的道理來。
只得默默點了頭,沒再多言語。
顧枕夜此時得了便宜,自不會惹人討厭地再去賣乖。
自顧自地離了小院,回到自己那破舊的茅草房去。
他盯著那些個云如皎曾經的記憶發怔,又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云如皎喚他作阿夜的模樣。
曾經的云如皎是那般的輕快活潑,一口氣連著叫了他七八回也不曾停歇。
直到他無可奈何又一遍遍地回應著云如皎。
只是云如皎沒有再說下去,不過是將喚著他視作了有趣。
他也并不甚在意,不過聽著云如皎的聲音,就心生歡喜。
那樣的日子仿若美夢泡影。
只要不戳破,便會一直在他腦海的深處存在。
可是……他明白現實的。
顧枕夜驟然驚醒,忽而察覺自己竟是坐在椅子上發了許久的呆。
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渙散,眼角幾分濕潤。
他起身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抬眸向天外望去。
遠處重巒疊嶂,是瞧不見他心心念念之人的。
天色漸晚,屋中亦是暗淡。
前幾日他一直心緒不寧地守著云如皎,也未曾察覺到他家里竟是連一盞油燈也未曾有。
他是能消耗少許的妖力讓屋中亮如白晝。
可是他好不容易又尋到個理由,去同云如皎說上兩句話。
如何能就此放棄?
他當機立斷地便出了門,沒兩步路便到了云如皎的小院外面。
只是此刻云霽月卻是已然自藥田折返,正在院中同云如皎說著話。
顧枕夜抬手為自己加了障眼法,掩蓋住自己身上的氣息。
那兄弟二人修為都遠不如他,根本無從察覺。
只是云如皎驀地一亂,下意識地回頭向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霽月頓時發現了他的異樣,未曾抬眼便問道:“皎皎,怎麼了?”
云如皎忙不迭地搖頭,說道:“無事。”
只是他又擰著眉眼,再回首瞧了一眼。
分明什麼都沒有。
“是我的錯覺吧。”云如皎又輕輕補充了一句。
他轉頭又望向云霽月,半真半假地打探道:“哥,你這幾日還在忙著藥田之事嗎?”
云霽月不疑有他,只是點了頭又道:“過幾日我許是又要出門幾日。不過皎皎也不必憂心,左不過三五日便會歸來了。”
他知在此時此刻不在云如皎的身側,容易出幺蛾子。
可他卻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沉吟片刻,又道:“皎皎,你身子骨弱,我會留下幾服藥與你。你記得日日早晚煎服,莫要斷了。我不在你身側,總是擔心極了你的。”
“好,我定會按時服用的。哥,我不是孩童了,你大可放心。”云如皎笑得彎下了眼睛,仿若月牙兒一般,“還有,哥我這回可不會再去尋你了,我可就準備趁著你不在家,多偷偷懶了。”
“那可不行。”云霽月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尖,又是親昵道,“皎皎要早日學會這些所有,我才能安心啊。”
云如皎撅撅嘴,沒再言語。
學會了,便會愈發容易地成為云霽月了。
這般道理,他如何不懂?
只是他成為過云霽月一次。
便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所有的書籍他會繼續看下去,卻不曾是為了云霽月。
不過是為了自己能有一條不在迷茫的退路罷了。
云如皎兀自輕笑了一下,指尖又下意識地搭在了自己的脈搏之上。
好似這已經成了自己一個習慣,他總是在懷疑著自己是否真實存在。
他搖了搖頭,又掩蓋了自己的心神不寧。
轉而幫著云霽月收拾了起來,一直跟著讓云霽月教他下廚做飯。
云霽月被他擾得不勝其煩,趕忙道:“你既是要從明日開始偷懶,今夜我還在,現下快回去將那功法看了!”
云如皎訕然一笑,又道:“好。”
他自行折返了屋中,不過思索片刻,便又預備提筆記下云霽月的不對勁兒。
可他還未曾寫下兩字,便聽聞自己背后的窗戶叮當作響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頭,松了挽起來的衣袖,行至窗前。
甫一打開窗戶,便見得一只香噴噴的燒雞擺在窗外。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自然知曉是誰人前來。
“顧枕夜……”他嘖了一聲,“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