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在意是誰人救的我, 我只知道我自第一眼起,見到的便是你, 認定就唯有你。”
“你的性子最為良善溫柔,你心底那般好, 從不曾想要見到旁人難過。”
“皎皎, 你是這世間最好之人。”顧枕夜的眸光堅定的不容置喙。
說起云如皎時, 他的眼睛亮如星點。
是那般真摯又熱烈的愛意繾綣。
云如皎垂著頭,眼眸中的光亮明暗不清。
叫人并不知曉他如今的念想。
他恍惚間失了神。
卻并不記得這些話語,顧枕夜曾經對自己說過。
竟是連半分的熟悉感也不曾有。
就好像……
是顧枕夜對著這個重生歸來的自己所言的。
既是見云如皎不言語,顧枕夜便又說道:“皎皎,不論旁人如何看你,在我心中你永遠是不一樣的,是最特別的那個。你莫要妄自菲薄,這世間總是你最好的。”
云如皎聽著這些個剖白的話語,卻是驟然間輕笑出了聲。
他倏地抬眸,抿著唇望向顧枕夜,又道:“你認識我不過數日,這世間之人你見過不過滄海一粟。到底是怎般的花言巧語、油嘴滑舌,你方才能同我說出這般話來?你倒不如自己多聽聽,你說的話語,可能有幾分令人信服?”
若他不是重來過一次之人。
若他只是那個被新創造出來的云如皎。
想來聽得顧枕夜對他這般的推心置腹,應是感動的吧。
可他是那個歷經過絕境的云如皎。
如果他信了,他才又是這世間最蠢鈍之人了。
“妖王陛下對多少人說過這般的話語了?”云如皎別過頭去,卻又裝著是用指尖掩蓋笑意的模樣。
他眼底所受之傷卻是深深掩埋著,又道:“若我當真信了,便也會是那蕓蕓被丟棄之人中的一位吧。”
他忽而想起了那一日在妖宮所見之事。
那時候的喜字紅衣,刺痛了他的雙目。
即便是心中抽絲剝繭理清思路,只覺得那是顧枕夜當時為了推離自己所設下的局。
可他到底是如何卑微祈求的,自己如今仍是記憶深刻。
他將所有的怨懟都在這一句話間發泄了出來。
冷漠的語調如同利刃,險些要將顧枕夜凌遲。
顧枕夜忍下心底的不堪與難過。
那是他欠云如皎的,他得一樣一樣的都還上。
一瞬間的眼眸中的痛苦流轉,還是出賣了他強裝出來的不甚在意。
云如皎只遲疑了一瞬,便又將心底的疑竇壓下。
顧枕夜佯做若無其事地說道:“皎皎,你不信我也好,說我油嘴滑舌也罷,我總會有一日讓你知道我的真心。”
云如皎忽而便嗤笑了起來。
真心?
真心便是在日后,將他害得那般遍體鱗傷。
顧枕夜分明有那麼多的選擇。
可卻還是選了那個最損人不利己的一個。
非得要將他二人整的兩敗俱傷才好?
這就是顧枕夜的真心吧。
云如皎兀自搖了搖頭,又道:“我雖不是什麼大智之人,可也不會蠢到被你再……被你騙的。”
他背過身去,指尖有些用力地在掌心留下了痕跡。
顧枕夜雖是難過與懊悔同織,可卻沒有氣餒。
他如今所受的磋磨,遠不如當日云如皎在他面前的難堪。
他沒有再糾纏于這個話題,只是繼而又說道:“皎皎,我……再也不會害你了。
”
云如皎看著顧枕夜,聽著他說著這般奇奇怪怪的話語,不禁又是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你若是離我遠些,莫要再來沾染我的生活,方才是最不害我的一遭。”
他害怕再重蹈覆轍一次了。
只是顧枕夜這話中的“再”字。
卻是耐人尋味的緊。
顧枕夜想要伸手去觸碰半分云如皎的衣袖、發絲,可未曾被察覺到,便又忙抽了回來。
那是他的珍寶,是他不敢再輕易觸碰的珍寶。
他是多麼的愛啊。
可是理智卻強迫他只能表達愛意,不可碰觸所愛。
他希望云如皎知道。
可又總想著他能替云如皎了結了此事,堂堂正正地告訴云如皎他就是從前的那個顧枕夜。
真真正正地用自己真實的身份站在云如皎的身側。
顧枕夜使勁兒擠出個偌大的笑意來,又是說道:“皎皎,很晚了,你快些睡吧。不然明日精神不好,被你兄長所察覺該怎麼辦。”
云如皎被他的話語一驚,顧枕夜竟是看清了這一切。
但他唯有選擇先默不作聲,沒有再言語一句話。
轉身將自己撂在了床榻之上。
顧枕夜又是自窗邊離去。
黑貓如同一道隱匿在暗夜之中的影子,頓時消失不見。
云如皎抬眸又是透過窗紙,望向朦朧間所見的梧桐樹影之上。
顧枕夜到底知道了什麼?
又是如何在這短短幾日中,察覺到端倪的?
他滿腔的疑惑愈演愈烈。
可似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困意,上下眼皮互相磕著。
終歸沒有忍住,沉沉地睡去。
自云如皎呼吸逐漸平穩后,顧枕夜卻又化作人形。
他倚在云如皎的窗邊,將窗戶微微推開一條縫隙。
他的指尖縈繞著的顏色,彰示著是他讓云如皎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