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了揮衣袖,輕咳著拂開了那些迷蒙的塵埃。
這方才瞧見這里面的空洞,竟是一間石室。
里面似是有人曾住過,家具陳設面面俱到。
甚至說,還有許多炊具。
只是上面覆了厚厚一層灰燼,如外面的石洞一般,似是許久未曾有人待過了。
這石室里到處掛滿蜘蛛網,云如皎本欲是探查一番的動作還是停住了。
“他不會在此處的。”許是說與自己聽得,卻更像是告知顧枕夜不必再替他去探路了。
顧枕夜雖是沒有貿然進到那蛛網籠罩的石室里去,卻也微微緊縮眼眸再多看了幾眼。
他隱約瞧見藏在那些個桌椅之后一處發白的物件兒,瞧著倒像是……
人骨?
只他還未曾更近一步探查,便聽見靜謐的石洞里有簌簌的響動。
未曾等他聽清,便只得見一道白影朝著云如皎的方向而去。
云如皎背對著那白影,自是未曾看清。
待他察覺到異樣之時,就已經見顧枕夜自黑貓化玄虎,一躍擋在了他的身前。
頓時虎嘯聲響徹整個石洞之中。
其實這算得上是云如皎有記憶中,第二次見得顧枕夜的真身。
上一次……還是在千年之后,他于月齡宗中遭受圍剿。
顧枕夜的傷果然大好了。
恐怕躲不過自己的攻勢,和吐出來的那一口血,亦是裝弱給自己看的吧。
云如皎沉了臉色,靜靜地立于碩大的玄虎身后。
鮫人脂的燭火微弱地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可又虛無縹緲般地消失融進了黑暗之中。
他的面容亦是隱匿在黑暗之中,只余得緊緊抿起的雙唇被微光照亮。
顧枕夜到底想做什麼?
若是他未曾恢復妖力,從前山上逃出來尋找自己,也可以說的是尋求自己的保護。
可如今呢?
到底是誰護著誰?
其實想來,顧枕夜先他一步進石洞之時,他便應該查到端倪了。
難道是他對自己一見鐘情?
難道曾經記憶中,也是顧枕夜對自己一見鐘情?
可……分明還有個與自己生的一模一樣的云霽月。
他當真弄不清楚顧枕夜究竟的想法。
只是瞧著死死將自己擋在身后,面對著那團不知為何的白影的顧枕夜。
深深地嘆了口氣。
顧枕夜橫眉對著白影,卻見白影縮成了緊緊一團。
更像是害怕他們的樣子。
云如皎亦是發現了這樣的不對勁兒。
他妄圖自顧枕夜的身后走出,卻見自己往哪個方向走,顧枕夜便往哪個方向挪。
瞧著便是刻意阻擋自己的模樣。
云如皎干脆地停在原地不動,只道:“你不是妖獸,你是妖族。所以,你才能聽得懂我說話,對吧?如今倒不如真面目示人吧。”
顧枕夜也未曾再做過多的掩蓋,倒是大大方方地化作人形。
黑衣黑發,一雙鳳眸顯得那般幽黑,望向白影的眼神不屑中又帶了審視。
只是他回首望向云如皎之時,卻是滿目的繾綣情誼。
微微瞇起的眼睛,仿若含了春水一般。
他道:“我名顧……墨。”
顧墨?
云如皎抬眸詫異地望向顧枕夜。
怎會是墨?
顧枕夜微微一笑,又鄭重點頭道:“我出生是通體玄黑,既是無父無母,便隨意在通了靈智之時,為自己擇選了墨字作為名諱。可有甚的不妥?”
云如皎有些恍惚。
他忽而想起了,那時候他的眼睛沒了視力,顧枕夜藏在他的身側,亦是用了墨這個名諱。
也許只是顧枕夜知曉,他那時候不會想起任何記憶。
才敢又似是懷念,又或是真的希望自己想起來方才用的吧。
云如皎頓時不知自己該如何做而下的表情了。
他想,他應是該笑上一笑的,可卻怎般都擠不出來。
“顧……”他默默呢喃著,“枕夜。”
他以為自己的聲音那般小,顧枕夜是察覺不到的。
可卻忘記了顧枕夜的修為遠在他之上,五感更為敏銳。
“枕夜?”
顧枕夜念了幾遍,又道:“這名字倒好,枕著夜色,甚是美妙,比之我那一個墨字,好上不知千百倍。那便說好了,日后我名顧枕夜。”
他刻意地稱贊著云如皎所喃喃念出的名字。
卻見云如皎捂著頭,臉色蒼白地搖晃了起來。
他急忙設下防護罩,將他與云如皎圈在內,而白影在外。
“皎皎……”他輕聲喚著,緊緊地抱住了云如皎下滑顫抖的身子。
云如皎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又恍惚了起來。
他瞧得見顧枕夜的嘴一張一合說著什麼,卻什麼都聽不見,更看不懂。
那是他的一部分記憶又要回來了。
他似是當真想起了——
他抱著那只尚還不能說話的小黑貓逗弄著,說道:“你長得這般黑,不若就喚作枕夜吧,夜色為枕,霞光為披,倒也算得上是美名。”
當真……就連顧枕夜這個名諱,都是自己取的嗎?
云如皎在劇烈的頭痛中瞧見了什麼,他想要抓住了。
可一松手,又不記得了。
分明沒有阿聞為他施針布藥,可這回他的記憶仍是被吹走了。
只余下顧枕夜這一名字,都是自己取來的一事。
只是還有一事,那便是他依稀在回憶中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