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是有趣,天帝這將人捆成了一串,是要送去何處啊?”
熾衍這位天帝上位后,六界向來是和睦相處的。
不然也定是不會有這天帝、魔尊、妖王共聚一堂的盛景。
如今顧枕夜與江寒酥的身后皆是無人,唯有熾衍身后有眾神侍摩拳擦掌,總想著如今能將妖魔兩界斬草除根了。
熾衍當即制止了神侍們的作亂,只道:“你座下之人貼子拜上了天宮,點名要了司星星君……”
他話音未落,便被顧枕夜打斷:“云如皎就合該好好地待在他這靈折山,我便是這輩子都不愿意再見他一面。”
顧枕夜的語氣急迫,就仿若只有云如皎好生生地待在靈折山,才能保住其的命一般。
一時間,不論是熾衍,還是江寒酥與阿聞,似是都品出幾許不對味兒來了。
唯有云如皎仍是垂了首,指尖絞著自己的衣擺。
到底他還是最被厭棄的那個人。
顧枕夜此話落畢,看向云如皎的目光似又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他刻意地退后了兩步,拉開了與云如皎的距離。
他的心中叫囂著想要去傷害云如皎的沖動,怦怦跳動的聲音都險些要蓋住他的話語聲了。
他不能就這般功虧一簣!
所以……云如皎必須要離他越遠越好。
只不過,他到底還是怕這幾位礙事。
顧枕夜斂下眼眸之色,說出的話語卻是更加的傷人:“就憑司星星君這三腳貓的功夫,不說去對我妖族之人剝皮抽筋,恐怕是交手都過不了三招吧?是天帝心慈,亦或是天帝看著他這張漂亮的臉蛋動了心,還是他用自己的什麼東西與天地做了交換,才能落得個司星這般的閑差的,還能充作南海仙君?若我說啊……天帝就應該做個什麼勞什子的鳥籠,將他這只小金絲雀好好關好,再也別放出來。
”
他話說得腌臜,江寒酥都忍不住出聲為云如皎辯駁:“阿皎對你情深一片,你說出這般話,真是恬不知恥!”
顧枕夜卻是輕蔑一笑,上下打量了江寒酥道:“魔尊又何嘗不是癡心錯付?可當真好笑,你以為我不知你心底對云如皎到底是如何想的嗎?”
便是轉頭又對著云如皎譏笑道:“云如皎,你可理應當心些。你這所謂的皎皎白月光,在他們心底可指不定是什麼爛泥潭呢!”
云如皎一直低垂著頭,未曾抬起。
他不是不想反駁,只是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眼前恍惚了起來。
就好似這一幕從前便發生過——
是誰在說話,在說著:“皎皎,你一定要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口中的愛意。活下去,一定要小心活下去!”
他不知道。
他不記得了。
可他的心卻在隱隱脹痛,殊不知已是淚流滿面。
還是阿聞最先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即便是自己被捆了個結實,仍急忙道:“星君,您怎麼了?您別哭……”
顧枕夜倏地轉過了頭,看向云如皎那一張清冷的面容上,流下了珍珠一樣的眼淚。
——他哭了?他不是……不會哭了嗎?
云如皎怔怔地用手心接住了自己剛剛滾落的淚珠。
是燙的,是有溫度的。
江寒酥頓時折回去,手忙腳亂地用袖口給云如皎擦著眼淚。
可云如皎依舊呆愣在原地,目光卻是對上了顧枕夜的。
只是顧枕夜的眼眸深得就像是一汪波瀾不驚的古井,他什麼也看不清。
“無事,多謝。”云如皎恢復了理智清明,只輕輕地拉下了江寒酥的手,又道,“既是妖宮不信任我的清白,我愿以一證。
”
顧枕夜背過身去,不再看著他,半晌方才能漠然說道:“我今日來,是告知你這一場鬧劇該結束了。從此我妖宮與你靈折山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再相互叨擾了!”
說的是相互,可旁人又有誰不知是云如皎癡纏。
如今這話說來,卻是讓在場眾人為他顧枕夜做個見證,他是擺明了要同云如皎一刀兩斷。
云如皎心如明鏡,何嘗能不明白。
只是他不愿意。
他還沒有追尋到真相,他還沒有找到云霽月。
他還沒有徹底的絕望。
他怎麼舍得放棄。
可他無話可說。
他從前本是那個驕傲的不可方物之人,便是天帝、魔尊的一顆真心捧到眼前,都絲毫不去觸碰之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顧枕夜失去自我,他值得嗎?
云如皎忽然有些遲疑了。
就算是他一直做那個如玉石般心堅的人又如何?
即便是同常人不同又如何,他便再也不會傷心難過了。
如今他應做的首要之事,應是去尋云霽月的蹤跡。
既是畫像在他的手上,他便不用顧枕夜許多了。
可是……
這叫他如何甘心?
他好像又明白多了一分正常人的情愫。
這生來意難平是最為無奈。
顧枕夜一直背手而戰,可不多時又抽回了手去。
他的指尖在不住地顫抖,卻是自己用了妖力壓制了下去。
他見云如皎一直未曾言語,便闔了闔雙眸道:“就此別過,再不相見。”
再不相見。
云如皎只覺得一瞬間天昏地暗,這句話合著滾滾而灌入的記憶碎片,頓時席卷了他的整個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