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又如何可能?
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一場夢罷了。
他深深地垂首,想著若是將這場景當真寫入他的夢中就好了。
那會有多甜。
長夜漫漫,再醒來之時,云如皎卻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只不過天色依舊昏黑,依稀可見他仍處于妖宮之中,但床前趴伏之人卻是熟識。
——“阿聞?你怎麼在此處?”
阿聞聽見他微弱的聲音,當即便醒了過來,說道:“星君,我遍尋您不見,就知曉您是來了妖宮。故而便求了妖王,留下繼續服侍您。”
云如皎懷著歉意道:“讓你操心了,顧枕夜可曾為難于你?”
“無礙。”阿聞答得痛快,可卻未曾抬眼看向云如皎。
云如皎心知肚明,卻也只能化作長長的嘆息。
阿聞見他不語,又道:“星君如今身子不好,不能再操心勞神了。”
云如皎擺擺手,只道:“無礙。”
他嘗試著起身,果真發覺今日的腿腳比那日強了許多。
到底他雖是內里空腔,但外表看著還如往常般。
他微微偏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白發白衣,面色冷漠。
帶著微微薄光的眼眸,叫人看不清眼底。
唯有那額心的一抹紅痕,為這素白色添了一抹絕艷。
他攏了攏衣角,卻沒再提做云霽月替身之事。
總歸不管如何,在顧枕夜眼中都是那個惹人生厭的存在罷了。
阿聞卻是快步攔住了他,說道:“星君……”
云如皎卻是先他一步說道:“阿聞,陪我一同去吧。”
阿聞本是勸阻的話語咽了回去,默然隨著云如皎出了門。
他是知曉如何往顧枕夜寢殿而去的,可卻未曾提醒云如皎。
只是隨在身后,陪著云如皎漫無目的地走著。
到底還是有幾分印象的,云如皎沿著尋到的熟悉道路,找到了顧枕夜的居所。
已是月上柳梢,不過一盞長柄燈籠提在他的手中。
他站定在正殿后門口處,還未曾開口讓妖侍幫忙通稟,便聽得內里是顧枕夜大發雷霆:“那南海仙君是發了癲嗎?我妖族與他無冤無仇,竟叫他平白擄了這般多的人走。制成骨架后,竟棄之荒野。他可是在挑釁?!”
云如皎皺了皺眉頭,南海仙君?
怎得又是他?
這人究竟是何來頭?
他回首望向阿聞,卻見阿聞在他三步之遙外。
輪廓落在陰影之中,卻是說不出的詭異來。
他兀自打了個寒顫,卻沒有落在心里。
站在正殿外許久,聽著內里聲音漸弱。
他方才對妖侍說道:“勞煩通稟一聲,只說是我尋妖王有要事。”
妖侍有幾分為難,可看著云如皎一再堅持,又多是對他的可憐之情,還是頷首應下了。
只云如皎等了許久,還未曾見人出來。
他不過思量須臾,還是踏入了正殿之中。
只未曾入內,便見一個茶盞砸在他的腳下。
頓時深色的茶湯便將他的衣擺浸透。
與顧枕夜論事的臣子們早便自正門離去,妖侍亦是不見蹤影。
只余下顧枕夜一人揉著額角發怒,見得是他,眼底的紅便愈發得濃烈了起來。
他二人不過隔著廳堂遙相望著,卻是誰也未曾言語。
到底還是云如皎先開了口道:“妖王,我此番來,是想求你將我兄長的畫像予我。興許我便能依著其,尋到些許他的下落。”
乍然聽聞他提到畫像,顧枕夜卻是忽而暴怒了起來。
他如同一陣黑風,倏地刮到了云如皎的身側。
他死勁地捏住了云如皎的手臂,生生扯著云如皎踉蹌到了他掛起的畫像之下。
一把將云如皎甩在了畫像面前,絲毫不顧云如皎會不會受傷。
云如皎的額角頓時撞在了一旁的條案之上,青紫一片。
只來不及反應,便又聽得顧枕夜冷哼著將筆墨紙硯甩在他的身上,又說道道:“看啊,你不是喜歡看嗎?你可是瞧出什麼來了?我是聽聞你倒也擅繪丹青,你倒是臨摹著,自己會去愿意看上多久便多久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
我今天吃了芋泥和山楂的山楂的酸酸甜甜 超級好吃!
小劇場:
顧枕夜:皎皎,有南海仙君殺人人,做標本本,我害怕怕!
云如皎:……yue
顧枕夜:皎皎,你怎麼了!啊,我明白了,是我的努力耕耘要收獲結果了!
云如皎:……
第14章 仙君 “他的傲氣被自己一點點折磨殆盡。”
是鉆心的疼。
云如皎明知顧枕夜從來都不會對自己好言好語,可如今……
卻依舊是如同把一顆心擰在了指尖,任圓任扁地揉捏著。
他咎由自取。
怨不得旁人。
他默默地站直了身體,彎腰拾起了顧枕夜扔在他腳邊、身上的筆墨紙硯。
那裹著墨汁的硯臺重重地砸在他的腿上,已是合著心疼,覺察不出了。
墨漬在他素白的衣擺上,與茶湯暈開在了一處。
遠遠看過去,竟似是一副水墨畫般。
他微微顫抖的手拿起了毛筆,在并不干凈的宣紙之上臨摹著云霽月的畫像。
顧枕夜就漠然地立于一旁,抱臂看著他。
看著他身上的傲氣被自己一點點折磨殆盡。
生生看著他打斷雙翼跌入泥淖,任憑自己滿身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