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如皎只覺得萬念俱灰。
墨所謂的以傷換藥,卻是為他盜藥。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他只覺得渾身無力,堪堪癱軟在地。
他不值得的……
他方才在墨的身體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妖力波動。
恐怕這妖界,除了顧枕夜沒有旁人再有這般充沛的妖力。
方才他一瞬間便猜測到了,墨是顧枕夜親自動的手。
可他卻從不敢置信,竟是為了自己。
云如皎怔怔地看著顧枕夜,忽而有一分懷疑。
他對顧枕夜真的該繼續下去嗎?
他不知道。
他很害怕。
他看著自己遠離了墨,潰爛似乎好了許多。
又抿著唇準備撐過去,非要在今日將墨帶回去。
顧枕夜眼見著他如此這般了,還要帶墨走。
忽而心底卻是有幾分不爽利了。
顧枕夜又是出言譏諷道:“星君不是對我情根深種嗎?如今怎得為了旁的男人,要與我兵戎相見?”
云如皎抹抹唇邊血沫,沒有言語,只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回復著周身靈力,叫其在自己的身體中強運了一小周天。
倒是覺得身上舒坦些,便將靈力緒在指尖。
他咬緊了后槽牙,奮力找著顧枕夜的破綻。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作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日后又要與顧枕夜如何相見。
他的心臟跳得飛快。
如同擂鼓一般,愈是快他便愈發得昂揚。
只可惜他不過攻勢一次,卻直直地叫顧枕夜將他用妖力鎖在了原地。
顧枕夜嘆了口氣,又搖頭道:“你的靈力遠不敵我,作甚做這些個以卵擊石、蚍蜉撼樹之事。星君、阿皎……為了你兄長,也莫要再來挑釁我了。
”
兄長……
云如皎闔了雙眸。
他甘為替身,可人家卻將他貶入塵埃之中。
連這樣自輕自賤的機會都不予他。
他到底在圖謀什麼。
若是他當真只為了自己能不做個玉石心之人便好了。
他就不會真真切切地為了顧枕夜,而難過得無以自拔。
云如皎唇角微微上揚,竟是嗤笑出聲道:“妖王,若我帶墨走,治好他,讓他留在我身邊,我便不會再來妖宮擾你清夢了。妖王可愿與我做此交易?”
他仰頭看向顧枕夜,目光里執著中,卻是裹滿了迷茫與痛徹心扉。
顧枕夜微微一怔,卻是當即否定了他的話語:“不行。”
只否定為何,他卻是不知曉、不明白。
他便是想著,理應是因為這所謂的“墨”,不過是他抓的細作罷了。
也就是借著云如皎從未看過墨的容貌,他才敢妄自替代。
云如皎又是戰栗一下,妄圖掙開顧枕夜為他所設下的枷鎖,卻是無能為力。
他只覺得自己愚蠢又可憐。
但腦海中霎時間閃過的一瞬清明,卻叫他脫口而出:“為什麼不行?妖王是怕我不來妖宮了?還是怕我愛上墨?”
他執拗地正視著顧枕夜,可從顧枕夜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不過是奢望。
他又如何不知?
果不其然,顧枕夜當即便對他嘲笑道:“星君又是太看重自己了吧,你不過是與你兄長生了同樣的容貌罷了。還當真以為自己是他,能叫我心之所向嗎?你來不來妖宮,去往何處,愛上何人,又與我有何干系?”
云如皎兀自放松了許多,用袖口輕輕抿了抿唇角,又道:“妖王既不心虛,又為何說得這般多字眼?”
顧枕夜心下一滯,卻是一拂袖又將云如皎捆得緊了些:“聒噪!”
云如皎倒也不再心神不寧,反而恢復了平寧神色。
他細細思索,總覺得墨此事蹊蹺萬分。
“妖王本不是什麼暴虐之君,緣何會對墨下此重手?”
云如皎愈是平靜,顧枕夜便多了幾分斟酌,只怕云如皎發現了真的事實真相。
云如皎的眼眸清澈,只這般灼灼地望向他之時——
卻是他最害怕之際。
顧枕夜避開了云如皎的目光,不過瞥向那地上的一灘爛肉。
他總不能叫云如皎知道自己就是墨的。
他不過遲疑片刻,箍著云如皎便又當著云如皎的面兒干干脆脆地對著那一灘肉糜下了手。
便是沒有留一絲情面,更不存一絲善念。
可他甫一出手,便聽聞云如皎悶哼一聲。
嘴角唇邊是止不住溢出的鮮血。
云如皎一副了然模樣,便是說道:“我猜到了,妖王為了斬草除根,又何嘗會留下他。所以我在觸碰他的一瞬間,便為他留下了一個防護罩。如今看來,我卻是猜對了。”
他眼前迷迷茫茫,是脫力傷重的模樣。
便是有顧枕夜的妖力鎖鏈拘著,他照舊抑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骨往下滑。
可他看著顧枕夜那莫名不該出現在臉上的微微神色,卻是感覺自己賭對了。
他心中自方才起,便有了幾分疑慮。
可他不知該如何來探得真相,只此這般也許能叫他撥云見霧。
顧枕夜哪里想到云如皎竟是留了這般后手。
他從不想真的重傷云如皎的身體。
若是早知如此,他定不會對那灘爛肉下手。
他眼見著云如皎的臉色逐漸蒼白,愈發得像那日被自己所迫飲酒從而失去了視力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