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數字,只建議鐘鈞給孟玉言里里外外的排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隱藏疾病,或者…
“或者病人有沒有什麼家族遺傳史之類的呢?”醫生很嚴謹的問道,“這個也要考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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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鐘鈞怕是比孟玉言自己還要了解他的情況,“他從小到大的體檢單,我都看過的。”
“那就奇怪了,他現在還是不記得嗎。以前的那些事,一點都不記得嗎?”
“嗯,他還是不記得。”
“那可以考慮下心理層面的因素,不排除病人本身有逃避心理,不愿恢復…”
關于這個問題,鐘鈞也在思考。他記得在自己的那個夢境里,孟玉言失憶后,差不多兩個月以后才完全恢復記憶的。
難道這次…也一樣?
鐘鈞有些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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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孟玉言這次白天出事和夢里都夜里出事不同,這次有那麼多目擊證人,可孟玉言的爹好像還是完全不知道一樣。
在夢里時,鐘鈞就很疑惑,雖然在他的印象中,孟伯父的確對孟玉言沒那麼關心,但也不至于冷漠到這個程度吧?
后面等他真實經歷后,去調查了才發現。原來另有隱情。
在孟玉言出事的前一天,他爹非常湊巧的因為一些心腦血管的疾病也住院了。期間他后媽還有他弟弟一家子都守著呢,自然也沒空搭理孟玉言。
至于孟玉言的后媽和他弟弟,會不會把孟玉言出車禍的事告訴孟楚華,鐘鈞猜測,大概率大概率是不會的。
說不定,孟楚華還在心里覺得孟玉言是個不孝子,自己老子出事都沒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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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孟楚華的事,其實也是很久以后,鐘鈞才知道的。在孟玉言真出事那會兒,他可沒這個閑工夫去調查其他人。
他那會兒滿心都是那個渾身是血的人,雖然平時總說他病病殃殃,但真有一天他如此虛弱時,鐘鈞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在孟玉言做手術時,鐘鈞也不好受,他在外面的長椅上僵硬的坐著,手腳冰涼,覺得天旋地轉,手鏈一直在無意識的顫抖。
等好不容易手術結束了,也是鐘鈞日夜不休的陪在孟玉言身邊。白天晚上,時時刻刻都都陪在他身邊。
感受病床上的人虛弱的呼吸,把臉頰貼在他手腕上,感受微弱的脈搏一點點跳動,明明自己滴水未進,卻感受不到饑渴。
也幸好那天送去的醫院不是別家的,正好是鐘鈞名下的,所以關于他那幾天的照片和資料當然不可能傳出去。
于是也就沒人知道,本應該和孟玉言水火不容的鐘鈞,不眠不休照顧著他,為他輾轉反側,為他心急如焚。
而孟玉言真正的家人,卻一次都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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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一片霧蒙蒙是什麼樣的體驗呢,孟玉言出事后算是徹底體會到了。
他從鐘鈞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了自己家人的名字,還有家庭住址等等過去的信息。
可他僅僅只是知道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談不上什麼歸屬感。
甚至在醫院住院一個星期后,在經過一系列全身體檢以后,孟玉言該出院了。
可他自從醒來就是在醫院里,腦子里記憶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出車禍了,現在要他離開,他都不知道該去哪里…能去哪?
畢竟在鐘鈞給他講述記憶里,他和家里已經沒什麼關系了,且他自己也感覺自己非常厭惡排斥那個家。
那不就等于沒有去的地方了嗎?失憶的孟玉言甚至想著自己是不是要睡橋洞,或者流落街頭了,還看了眼外面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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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呢?”鐘鈞哭笑不得的打斷了孟玉言的話,他指了指他自己,“你是不是忘了,我說我是你男朋友啊。”
“我怎麼可能讓你睡外面呢?”
鐘鈞面上的表情看著理所當然,實際上心里慌得一批,甚至還因為心虛下意識提高了音量。
“我是你戀人,現在你出事受傷了,我怎麼可能看著不管啊。你當然,當然……是和我住一起啊。”
失憶的孟玉言也跟著鐘鈞的思路思索了一會兒,好像他說的也有道理誒。
不過片刻鐘的時間,孟玉言表情松動,擔憂的眉頭也舒展開,他不僅相信了鐘鈞的話,還非常感謝鐘鈞對他的收留。
“我之前懷疑過你…”他認真的和鐘鈞道謝,“謝謝你,哥哥。”
最后哥哥兩個字說的很輕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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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又換成鐘鈞沉默了。
其實他在孟玉言醒來說的那句男朋友也沒什麼別的意思,純粹就是因為習慣性在孟玉言面前嘴欠罷了…
想象一下,那個平時正眼都不看他的孟玉言因為失去了記憶,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不再是冷嘲熱諷,不再是戒備和冷漠。
他眼里滿是溫和,正溫順無害的盯著自己看,看起來好像特別乖巧。
就像一只平時對他警惕得不行的貓貓,突然有一天對著他露出軟乎乎的肚皮,這誰能忍住不上去擼一把啊。
當時的鐘鈞一時頭腦發熱,壓根沒過腦子,就說出了那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