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什麼,倒是說啊?!”沒骨花上前一步,雙手握拳,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向著春熙的臉招呼。
春熙回過神,咬牙低下頭:“我不知道——”
“那你剛剛是什麼表情?!”
“我真的不知道!”春熙捂住了頭,陷入了痛苦的回憶,“我……我只是想到,我去老祖閉關之處,曾……曾瞧見過差不多的法陣。”
“……在……在老祖的蓮花座上——”
春熙說著說著,手扯住了發梢。
她深深地喘息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并不清晰。那只是她在被老祖所傷后,失去意識前,看見的最后的畫面——碩大的蓮花座上,某一朵花瓣內側,模模糊糊地刻著與山峰上的巨蛇即將拼湊完成的,極其相似的法陣。
“你們玉清門的老祖,成日到底在搞些什麼?”沒骨花勉勉強強聽出了個大概,忍不住抱怨,“哼,成日自詡名門正派,干的居然是和妖修一樣的事!”
“住口。”緊盯著長蛇的百兩金聞言,低聲呵斥,“玉清門老祖已死,多說無益——春熙道友,你可知道,那法陣意味著什麼?”
春熙捂著頭,苦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
她頓了頓,搖頭低語:“老祖必生所求,乃羽化登仙。若是此法陣被刻在蓮花座之上,必定也和修煉之法有關。”
“難不成,靠這個陣法,能原地飛升?”沒骨花耐不住,插嘴道,“完了,那長蛇若是飛升,宗主與梵樓豈不是再無還手之力?!”
“不可能!”這回,打斷沒骨花的,是黃鶯。
女修神情肅穆,篤定道,“若是靠一個法陣,就能原地飛升,玉清門的老祖何須閉關百年?……海中月的弟子,豈不是人人都能飛升?!”
杵在一旁的商時序,聽到這里,連連點頭:“姑娘說得不錯,若是靠法陣,就能飛升成仙,我等就沒必要修煉了,干脆都去海中月當女修算了。”
而事實上,海中月的女修反而是最不在乎飛升的修士。
她們只關注法陣,體內連半絲靈力都不屑有,就算真的知道飛升的禁術,或許都不屑一顧。
所謂劍走偏鋒,便是如此了。
“如果不是飛升的法陣,還能是什麼?”沒骨花被眾人接二連三地否定,惱羞成怒了起來,“就算你們說得都對,我們現在又能如何?”
“……宗主暫且不說。梵樓和那長蛇,皆為妖修!”
“……難不成,你們還有對付妖修的法子嗎?!”
沒骨花的話,讓合歡宗的幾位長老都流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更有甚者如黃鶯,雙目含淚,痛不欲生。
此時此刻,她們的確無能為力。
而山巔之上,血腥的法陣已經基本成型,長蛇徜徉在血海之中,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嘶嘶——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它甩著粗長的蛇尾,掀起了鋪天蓋地的塵沙。
“不好,他的法陣要成了!”
沒骨花見狀,心中一個激靈,站在她身旁的明心更是因為恐懼,癱坐在了地上。
嗡嗡,嗡嗡。
無數靈蜂圍繞著玉清門的弟子,慌亂不知所措。
數不清的靈獸亦感受到了法陣的威壓,從忘憂谷中鉆出來,一個接著一個,沖進了有著結界守護的合歡宗。
隱隱的紅芒自地底升騰而起。
沈玉霏于漫天的天雷之中,抽空看了長蛇一眼——與他在幻境中看見的法陣不同,長蛇的法陣似乎與梵樓的法陣有著微妙的區別。
……那樣深沉的惡意,是梵樓用妖骨凝聚出的法陣所不曾有的。
“宗主!”
熟悉的氣息冷不丁將他包裹。
沈玉霏回過神,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梵樓攬腰抱住,而方才站過的地方,炸響了一聲驚雷。
“宗、主!”
妖修頭一回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清晰的憤怒。
沈玉霏難堪地撇開頭,訕訕地抿起薄唇:“做什麼?”
“宗主,小心。”梵樓一字一頓道,“屬下不能失去你。”
他耳根一燙,一邊恨手中的殘妝劍失去了原有的效用,對混亂的七情六欲視而不見,一邊磨著后槽牙,小聲反駁:“本座已經很小心了!”
梵樓帶著沈玉霏又躲過了一道天雷,嗓音里怒意未散:“宗主!”
沈玉霏被帶著怒意的呵斥,喊得腰軟,眼神也不由自主地飄忽:“本座就是想看一眼,那法陣究竟被布置到了何種地步!你……你竟敢這樣對本座說話?!”
梵樓聞言,閉嘴是閉嘴了,只是閉嘴前,低下頭,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
沈玉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說不上來是氣得,還是羞惱的,總之,他的眼睛都瞪圓了,眼尾還有一抹怎麼都消散不去的紅潮。
“阿樓……阿樓!”沈玉霏看著先自己一步,向天雷撲去的梵樓,急急追上去,“本座問你,你——”
咔嚓!
他揮起重劍,擊碎一道天雷,嬌麗的面龐亦被映亮。
“你傳承的記憶中,可有——”
咔嚓!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
沈玉霏手中的重劍舞出了殘影:“可有復生禁術的法陣?”
他的心里,其實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答案,且知道,梵樓怕是已經從只言片語中,猜出了自己重生的秘密,卻偏要當面,堂堂正正地問,“那法陣——”
咔嚓!
梵樓忽而欺身上前,單手拎著骨刀,擋住了即將落在沈玉霏頭上的天雷。
沈玉霏愣愣地望著面無表情的梵樓,心底滾過一陣莫名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