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
小蛇掛在妖修的手上,來回搖晃。
梵樓的眼睛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血絲。
儀仗螣蛇之力凝聚出來的囚籠是囚籠,熱意匯聚而成的囚籠,亦是囚籠。
他想要困住宗主,光靠一個無法逃脫的籠子,還不夠。
……他想要宗主離不開他。
梵樓如此想,便是難受到了極致,也沒有化為蛇。
他知道,沈玉霏身為人修,最喜歡的,還是以人修之態雙修。
濃云翻涌,無形的妖力在北海之上凝聚。
無人能看見的流云間,已經成為大妖螣蛇的蛇妖,單手托著一條纖細的小蛇,大汗淋漓地喘息。
“阿樓……阿樓……”
流光一閃。
梵樓懷里微重,懷中已經多了一抹血紅色的身影。
沈玉霏果然如妖修所料,情到濃時,幻化出了人身。
他雙頰飛紅,眼尾彌漫著淡淡的水紅痕跡,羞惱地將發燙的臉頰貼在梵樓的頸窩里:“阿樓。”
沈玉霏張嘴,惡狠狠地咬住了梵樓的脖頸:“為何成為白矖,本座的情毒像是……像是更嚴重了?”
沈玉霏不知道,自己的反應,“得益于”梵樓陰暗的心思,只當是《白玉經》帶來的情毒又加重了。
梵樓因為頸側細細密密的疼痛,繃緊了雙臂。
實話,自然是不能說的。
妖修的喉結一滾,啞著嗓子轉移了話題:“宗主……還覺得冷嗎?”
想當初,白矖在沈玉霏的身體里留下印記的時候,沈玉霏體內的情毒爆發,會感受到徹骨的寒意,甚至身軀都會被寒冰覆蓋。
如今——
沈玉霏大汗淋漓地掛在梵樓的懷中,探出紅袍的腳踝緊挨著妖修的小腿,磨磨蹭蹭。
他不僅將自己的紅袍蹭掉了,連帶著梵樓身上的黑袍,都被他壞心地用靈力震碎了。
“阿樓——”沈玉霏舒舒服服地貼在梵樓的懷里,命令,“本座要回臨月閣。”
在合歡宗內,的確容易被打擾,不易盡興,但在沈玉霏的潛意識里,臨月閣還是最讓他安心的地方。
因為那是他的合歡宗。
那是他能完完全全掌控的地方,也能讓他生出能完完全全掌控梵樓的錯覺。
梵樓依言抬起手臂。
云海翻涌,斗轉星移。
墨云凝聚成了臨月閣的模樣。
妖修抱著沈玉霏,踏碎虛空,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嗯?”昏昏沉沉的沈玉霏從梵樓的肩膀探出了頭。
他瞇起眼睛,看著眼前足以以假亂真的“臨月閣”,喉嚨里擠出了一聲輕哼:“我還要阿樓。”
“……不是妖修的阿樓。”
抱著沈玉霏走進臨月閣的梵樓,腳步微頓,片刻,嗓音干澀地拒絕:“沒有……沒有不是妖修的阿樓。”
梵樓將沈玉霏放在床榻上,傾身壓過去,“只有……只有屬下這樣的阿樓。”
沈玉霏與梵樓對視片刻,見對方深邃的眼睛被倉惶與無措填滿,不由偏開頭,輕笑出聲。
“宗主?”梵樓不明所以地湊過去,剛替小蛇揉捏過的手,暗搓搓地探進了松散的紅袍內。
沈玉霏的笑聲一瞬間變了調。
“宗主……宗主,屬下不好嗎?”梵樓隔著半截面罩,無法親吻沈玉霏,急得唇上都布滿了難耐的牙印,“宗主……更喜歡,屬下沒有變成妖修時的模樣嗎?”
梵樓當真動了心思。
他想起了自己被沈玉霏藏于合歡宗內的人修肉/身。
雖說,妖修舍了人身以后,就得以妖修的身份,長久地修煉下去。
但……世界之大,總有連妖修的傳承中都沒有的奇異功法,讓他得以回到人修的身軀中去。
只要宗主喜歡……
只要宗主要他回去,他拼上性命,也會回到宗主喜歡的軀殼中去!
沈玉霏在熱浪中短暫地回過神來。
他猛地挑起眉,抬手掐住梵樓的下巴,先將那礙事的面罩拂去,繼而將梵樓拖至面前:“胡說什麼呢?”
“……讓本座猜猜,你在想些什麼——”
正如同梵樓了解沈玉霏,沈玉霏也對梵樓的心思了若指掌。
他吐出一口熱氣,沒好氣地冷笑:“你是不是在想,本座若是喜歡你人修的模樣,你就舍了現在螣蛇的妖身,回去當人修?”
被猜中心思的梵樓眼神微閃,薄唇不受控制地要往沈玉霏的嘴角貼,被不輕不重地扇了一巴掌以后,又巴巴地貼在了那微涼的手指內側。
“真是……傻子。”沈玉霏見狀,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不是有一半真,而是實打實地猜中了梵樓的心思,心尖登時都被怒火燒麻了,“你不要命了?!”
就算他不是真正的妖修,也知道,若是妖修舍了妖身,就會沒命!
如若不然,前一任螣蛇,費那勞什子勁兒,去尋六識?!
“……本座何時要你回那具身軀里去了?!”
“……阿樓,本座以前教過你,想要的東西,要自己去爭取!”沈玉霏舊事重提,看著近在咫尺的眼睛,隨著自己的話,逐漸發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本座真是恨不能——”
恨不能什麼呢?
愛之深,恨之切。
他恨不能將梵樓永遠地推開,恨不能與梵樓永世不見,可這麼多的恨成倍地疊加在一起,都不及想與梵樓親近的心思。
不單單是雙修。
只要在他身邊的人是梵樓,做什麼都好。
偏偏,都到了這幅光景,梵樓還不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