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螣蛇的身形在濃云間閃電般穿梭。
“可是……十五……要到了……”他的話也斷斷續續,像是呼嘯而過的風。
沈玉霏抖了抖鱗片,將幾滴水珠從鱗片深處抖落出去,權當沒聽見。
“宗主……十五……”
一顆水珠隨風滾到尾巴尖,又被他蹭到梵樓的鱗片上。
“十五……”
“煩死了!”沈玉霏忍無可忍,拿尾巴惡狠狠地抽梵樓腦袋上的鱗片,“就算是到了十五,本座也不要再化為蛇身與你親近了。”
梵樓從善如流:“屬下會化為人身。”
“都說妖修強悍,依本座看……妖修也不怎麼樣!本座都成為白矖了,怎麼還是要受《白玉經》所擾?”提起每月十五的雙修,自然就繞不開情毒。
現下,沈玉霏雖然已經不再排斥解情毒的法子,但面對著梵樓的時候,還是拉不下臉。
他不肯承認,自己是心甘情愿與梵樓雙修,非要咬牙切齒地抱怨,“本座看,古籍說得也不全對,妖修……妖修明明都是廢物!”
“……阿樓,本座什麼時候才能擺脫情毒,不受制于你?!”
在天地間游動的螣蛇,身形微妙一頓,金色的蛇瞳里涌出惶恐:“宗主……”
“本座若是不受制于情毒,怕是就能將《白玉經》修得大成了。”沈玉霏卻沒察覺到梵樓的惴惴不安。
他思緒一轉,想到《白玉經》,不由真的認真思索起自己的修煉功法來。
飛升一事,太過遙遠,暫且按下不表。
且沈玉霏并非已經消弭于世間的玉清門老祖,將踏上仙途,當成畢生執念。
他所求,無外乎是,一生不受制于人,橫行于世間罷了。
而想要達到這樣的目標,就需要深不可測的修為。
沈玉霏嘶嘶地吐著信子,在梵樓的鱗片上抻了抻身子——如若以妖修之身修煉呢?
梵樓舍棄了人身,重新化為了妖修。
那他——
這個念頭剛在沈玉霏的腦海中冒出來,就被他死死地壓了回去。
他生來是人修,不欲拋棄身份。
“宗主……”梵樓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幽幽響起。
沈玉霏的思緒都轉了不知道幾個來回了,梵樓在乎的,卻還是之前那件事。
“宗主,若是沒了《白玉經》所帶來的情毒,你……你會……”梵樓頓了頓,尖銳的牙齒差點割破蛇信。蛇妖的糾結全寫在眼中,倘若沈玉霏能看見,必定會被那沉重的情緒所震住。
只是,此刻,沈玉霏看不見梵樓的神情,梵樓也不欲他看見自己的瘋癲。
蛇妖猶猶豫豫,最后在沈玉霏不耐煩的催促聲里,硬著頭皮問:“……主人會拋棄我嗎?”
沈玉霏整條蛇都隨著梵樓的問題,酥軟了不少。
他軟塌塌地倚在蛇鱗上,悠閑地甩尾巴。
……他向來喜歡梵樓的聽話。
那種全身心的信賴,足以讓沈玉霏沉淪。
偏生,他生了張比誰都毒的嘴,嘴上說的,永遠與心里想的不一樣:“你覺得,本座不受制于情毒,還需不需要你?”
沈玉霏美滋滋地暢想:“若是沒了情毒,本座無需在合歡宗內,以修行的名義閉關,本座……本座想找誰雙修,就找誰雙修!”
話音剛落,螣蛇忽而靜止在了半空中。
墨色的濃云不知何時在他們的周身匯聚,無聲地凝結,眨眼間就組成了一望無邊的囚籠。
刺目的電光是照亮囚籠的唯一光源。
沈玉霏眨巴著眼睛,慢慢支起了蛇身。
他心中沒有對梵樓的防范,自然沒有將濃云當成是囚籠,反而好奇地四處打量。
小蛇探頭探腦,很快就從螣蛇的頭頂,游動到了蛇背上。
梵樓無聲地回頭,金色的蛇瞳微閃:“宗主……”
沈玉霏窸窸窣窣地游動著:“嗯?”
“宗主,與屬下在此度過十五……可好?”梵樓猩紅的信子縮了回去,“宗主,屬下想變回人身了。”
沈玉霏不明所以:“現在?”
“嗯。”梵樓緊緊地盯著他,“屬下想變回去。”
沈玉霏眉毛一挑,同意的同時,自己也變回了人身。
他想得簡單,以為梵樓不能長時間地化為螣蛇,剛變回去,就勾著妖修的脖子依偎了過去。
沈玉霏習慣性地將自己陰寒的靈力探入梵樓的身體。
一如既往地毫無阻攔。
不過,當靈力如石沉大海般,再無回應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如今,自己面前的梵樓,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合歡宗內,任人欺凌的廢物了。
現在的梵樓,是連他都看不透的上古大妖。
“宗主……”
沈玉霏愣神之際,梵樓已經低下了頭。
冰冷的面罩貼在了他的頸窩里。
梵樓痛苦地喃喃:“宗主,距離十五,已經沒有幾天了……即便是回合歡宗,宗內 ……人多口雜,宗主也不能盡興。”
“……不如……不如與屬下在天上……”
“……屬下、屬下一定讓宗主舒服……”
梵樓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之語。
他被沈玉霏隨口之辭,激得渾身發冷,恨不能付出一切,將沈玉霏留在身邊。
“……不要……主人不要拋棄我……”
作者有話要說:
狗狗蛇:小心翼翼地弄出一個誰都找不到的籠子,把主人關進去——?
第114章 114
趴在梵樓懷里的沈玉霏, 眼皮不自覺地抬了抬。
梵樓一身妖筋妖骨都跟著他的眼皮,緊了緊。
妖修以為,宗主會不屑地拒絕,甚至呵斥他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