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矖大神賜信徒新生!信徒感激不盡!”
孟鳴之的頭顱再次重重地砸在地上,鮮血迸濺,染紅了他面上的蛇鱗,“信徒……百死不辭!”
“吼——!”白矖又是一聲嘶吼。
它激動不能自已,巨大的身軀在海浪中瘋狂地翻滾,蛇身無意中撞上凝固在時間中的人修,瞬間激起一朵又一朵血花。
“白矖……白矖大神?”孟鳴之雖未被凝結在時間里,卻感受到了巨蛇身上激蕩開來的強悍妖力。
他跪在地上,弓腰蜷縮起身子,生怕被涌動的靈力推入身后不遠處,緩緩蠕動的妖力,不惜將滴血的十指都插/入被血水浸泡得松軟的泥地。
“吼——”
在海水中翻騰的巨蛇又是一聲嘶吼,繼而帶著濃稠的水霧,騰空而起。
雪白的鱗片墜落如雨。
避無可避的孟鳴之慘叫著捂住了頭。
白矖身上掉落的每一片鱗片,都貫穿了他覆蓋住蛇鱗的身體,鉆出一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洞來。
“咕嚕……咕嚕咕嚕……”
隨著鱗片的墜落,孟鳴之的喉嚨里莫名地發出了奇異的聲響。
他漲紅了一張臉,顧不上身上的傷痕累累,雙手徒勞地在脖子上滑動。
咯吱咯吱。
指甲劃過鱗片,聲響讓人忍不住汗毛倒豎。
“咕嚕……咕嚕咕嚕!”
就在孟鳴之的喉嚨里發出的聲音越來越響,近乎如同沸水一般時,一聲尖嘯自白矖口中溢出。
噗嗤!
黏著蛇鱗的碎肉轟然炸裂,四處飛濺。
漆黑的蛇首從孟鳴之的頸側,兇狠地探了出來。
那蛇生得怪異,頭顱干癟,無眼無舌,蛇鱗還像是脫水的葡萄,干巴巴地覆在皺皺巴巴的蛇身上。
“吼——吼!”
這樣一條其貌不揚的黑蛇,卻讓白矖的眼中驟然涌出了碩大的淚珠。
嘩!
嘩嘩!
淚水入海,巨浪又起。
跪在泥地里,捂著脖子,只能發出“咕嚕咕嚕”之聲的孟鳴之,被涌來的海浪打翻,伏在地上,眼神渙散。
“嘶嘶——”
下一瞬,他的耳畔若有似無地傳來了蛇吐信的陰冷聲響。
“嘶嘶!”
“啊!”孟鳴之再次慘叫著抱住頭,在地上翻滾起來。
那蛇音并非真的在他的耳畔,而是在他的腦海中,順著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經,霸道地浸染他的神識。
“蛇……蛇……”
孟鳴之的瞳孔開始瘋狂地震顫,時而變回人修的眼眸,時而兇殘地化為一條豎線,直將他的眼眸刺破成了兩瓣。
孟鳴之趴在地上,自言自語:“蛇……蛇……”
而那條從他頸側鉆出來的蛇,并未徹底舍棄他的身體。
黑蛇半截身體埋在血肉中,半截身體在空氣中扭動。
若不是身上沒有白色的鱗片,孟鳴之當真和沈玉霏在白矖廟中看見的信徒一模一樣了。
只是,這條黑蛇顯然比鉆出信徒脖頸的白蛇,要更加兇悍。
他干癟的身軀靈活地游動,雖無法發出聲音,卻能與激動的白矖不知以何種方式交流。
“吼——”
白矖巨大的尾巴砸穿了海水,肆無忌憚地咆哮。
黑蛇仰起蛇首,將身軀扭成了奇異的形狀。
“吼——”白矖憤怒的叫聲引來了一陣罡風。
頃刻間,凝結的妖力里,血花朵朵。
被困在停滯的時間里的修士所剩無幾,白矖的憤怒卻遠遠沒有平息。
妖修真身的強悍,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只要白矖愿意,漫無邊際的北海,都能被它攪得天翻地覆。
比天高的海水高高地砸下來,整個仙島都被海水浸沒。
孟鳴之因為頸側生出的黑蛇,幸免于難,置身白矖廟的沈玉霏與梵樓,自然也躲過了洶涌的海水。
“吼——”
隨著白矖的吼叫聲,孟鳴之的嘴里又冒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一邊不受控制地“咕嚕咕嚕”,一邊驚恐地“啊啊”直叫,最后,那條黑蛇不耐煩地仰起頭,張開沒有蛇信的嘴,惡狠狠地向著他的舌頭咬去。
“啊——唔!”
孟鳴之嘴里的蛇信被鋒利的牙貫穿,眼角立刻飆出了不堪的淚。
但黑蛇咬住他以后,并未松口,而是鼓動起蛇鱗,在一片噼里啪啦的脆聲里,通過他的舌頭,發出了嘶啞低沉的人聲。
“……不、行!不、行!”
黑蛇像是一個天生不會說話的人,一朝得了一條舌頭,使勁渾身解數,才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話。
“吼?”瘋狂扭動的白矖在聽見那詭異的聲音后,轟然砸向海面,片刻,它拖著沉重的身軀,碾壓著斷木與碎石,不管不顧地來到孟鳴之的身前,“吼——”
大滴大滴的淚又從白矖的眼中涌了出來。
透明的水珠將孟鳴之連帶著黑蛇,一齊包裹在內。
啪!
水珠破裂,一具丑陋殘破的身軀展露在白矖的眼前。
剛剛還在發瘋的巨蛇漸漸冷靜下來。
它長長的蛇信舔過孟鳴之身上的蛇鱗,又繾綣地卷住黑蛇干癟的身軀,來來回回地摩挲。
“眼、眼識。”
被黑蛇咬住蛇信的孟鳴之,說出了一句勉強算是完整的話,“重、重要。”
白矖精神一震,小心翼翼地吐出兩枚眼珠。
黑蛇湊過去,干癟的蛇首在眼珠前晃了晃,又縮了回去。
白矖立刻發出悲鳴,碩大的頭顱砸在泥濘的血泊里。
“不、不急。”黑蛇的頭顱亦靠在了白矖被血水弄臟的蛇鱗上,若即若離地磨蹭,“他、不行,但他、他已算、算妖身……可供我、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