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蔓延著濃重的水汽,水汽與綿延不絕的霧氣糾纏在一起,不僅阻隔了視線,似乎連呼吸都阻隔了。
即便如此,沈玉霏還是一眼認出了在白霧后扭動的白蛇,就是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記的大妖白矖。
無數飛船懸浮在海面。
各派修士為了海中月的法陣,齊聚于境門前。
但即便是最大的飛船,在白蛇的面前也顯得格外渺小。
無數修士或是站在甲板上,或是腳踩法器,懸浮在半空中,還有更多的,已經葬身北海。
沈玉霏的到來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環顧四周,手指飛速在面上劃過。
沈玉霏稍顯鋒利的眉眼莫名地柔和,身量也縮小了不少,眨眼的功夫,他又如前往醒骨真人的秘境時一般,化身為了女修。
“嘶嘶?”藏在沈玉霏衣袖里的小蛇似有所感,拱著身子游出來,小腦袋頂著火紅的衣料,遲疑地吐了吐信子。
沈玉霏只變幻了面皮與身量,見小蛇蜷縮在袖口,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游出來,干脆伸手,將其從袖口塞進了衣領。
“嘶嘶——”梵樓的尾巴一卷,掛在他的衣襟前,順從地盤成了一小團。
“吼——”
巨蛇的咆哮又起。
水霧升騰,紊亂的靈力匯聚而成的颶風席卷而來。
沈玉霏衣袖一甩,結界在眼前升起。
在場的修士面前,也都升起了結界。
對于凡人而言,危險至極的巨浪,在修士的面前,沒有任何威脅力。
巨蛇似乎也沒有通過海浪與修士為敵的意思。
它在海水中起起伏伏,雪白的鱗片熠熠生輝。
“跟著它!”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飛船上的修士如密密麻麻的蜂,齊刷刷地追隨著白蛇即將沉入海中的身軀而去。
“本座記得,境門后,有海中月修士設下的法陣。”沈玉霏自言自語。
當初,他帶著合歡宗的一行人穿過境門,緊接著,就步入了海中月的法陣之中。
沒骨花甚至還聽見了“海妖”的歌聲。
時過境遷,海中月不復存在,“海妖”也葬身在了白矖引起的海嘯中。
想來,這些修士是察覺到了白矖想要登上仙島的意圖,又受制于海中月留下的法陣,便想著利用白矖,達到進入海中月的目的。
嘩!
果不其然,白矖看不見盡頭的蛇身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迅速沉入了沸騰的海水。
新一輪海嘯席卷而來,各路修士各顯神通,拼了命地跟上了巨蛇的腳步。
沈玉霏亦不緊不慢地墜在修士中。
他目力所及,是墨色海水下,飛速游動的白影。
許是被白矖打上過烙印,又許是掌握著白矖的妖丹,沈玉霏連巨蛇身上的鱗片,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樓,你說白矖去海中月做什麼?”
沈玉霏微偏了頭,與趴在自己衣襟上的小蛇竊竊私語。
梵樓仰著細細的頸子,慢吞吞地收回了放在白矖身上的視線。
……他在拿自己的真身與白矖作比較。
“嘶嘶。”小蛇勾著尾巴,憤憤地將自己擰成了麻花。
“嗯?”沈玉霏耳根一涼,感覺到梵樓在用尾巴蹭自己的耳朵,難免要呵斥一聲“放肆”。
他當梵樓心里只有那麼點同自己親近的事,輕哼著重復了一遍:“海中月中有白矖想要的東西?”
……這并非全無可能。
沈玉霏在白矖廟里,曾經被拖入過幻境。
那時,白矖試圖將他變成自己的“圣子”,代替自己,尋找死去多時的黑蛇的六識。
而眼中落入白矖鮮血的沈玉霏,已經找到了其中之一——
被玉清門丟下,即便不承認,也勉強算是半個合歡宗弟子的明心,擁有著黑蛇的耳識。
或許,海中月已經死去的女修中,也有白矖所尋找的六識之一。
……不能讓白矖得逞!
沈玉霏心知,自己身上的白蛇印記隨著梵樓的氣息浸染,轟然散去,白矖定然有所察覺。
且不說,白矖會不會尋機會,在他這個“圣子”的身上,再次留下印記,就算不留,讓白矖尋齊六識,也難免會牽扯出明心,從而引火燒身。
沈玉霏念及此,靈力在體內驟然爆發。
他化為流光,無聲地沉入海中,直向著白蛇龐大的蛇身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接了個工作電話,結果又沒趕上更新,補一下昨天晚上的_(:з」∠)_今天一定要恢復到正常的時間更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3章 103
冰冷的海水阻隔了一切喧囂。
遠離了緊隨白矖的修士, 梵樓從沈玉霏的衣衫里游出來,身形在水中迅速膨脹,眨眼間就幻化為足以成為坐騎的黑蛇。
梵樓用碩大的蛇首蹭了蹭沈玉霏,無聲地叼住他的衣擺, 試圖將他拽到自己的身上。
……越來越粘人了。
沈玉霏想, 自從他允準梵樓與自己親近, 梵樓就一日賽一日的得寸進尺。
蛇的習性當真如此嗎?
沈玉霏的手撫上黑蛇漆黑的鱗片時,疑慮在心頭一閃即過。
蛇類的習性如何, 他不在乎。
梵樓如此便好。
黑蛇見沈玉霏當真倚靠在自己的身上,眼睛閃過璀璨的金芒, 仿佛兩輪在水中冉冉升起的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