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 他不將梵樓放在眼里,自然不會關注,梵樓喝沒喝過酒,更不會關心, 梵樓喝過酒, 會變成何種模樣。
他更沒想過, 蛇莓于妖修而言,如同香醇的美酒, 是會令蛇妖醉倒的存在。
沈玉霏撩起衣袍,俯身望著梵樓的臉, 唇角微微上揚。
“阿樓。”他低低地喚了聲。
梵樓循聲仰起頭, 迷迷糊糊地回應:“主……主人?”
沈玉霏心里一蕩:“你喚我什麼?”
梵樓皺著鼻子,翻身將臉埋在他的衣袍里, 乖乖地重復:“主人。”
清醒的時候, 梵樓只敢喚沈玉霏“宗主”, 但吃了太多蛇莓, 已經醉倒的梵樓,毫無顧忌,扯著沈玉霏的衣袍,一聲又一聲地叫:“主人……”
沈玉霏輕笑出聲。
顯然, 比起“宗主”這個稱呼,沈玉霏更喜歡梵樓稱呼自己“主人”。
“起來, 本座有話對你說。”沈玉霏眼珠子一轉, 抬起腿,不輕不重地踢梵樓的肩膀, “阿樓, 你從何時開始, 對本座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梵樓被沈玉霏踢得微微向后仰去,繼而又伸著胳膊,抱住他的小腿,磨磨蹭蹭地起身。
“主人。”梵樓習慣性地將頭埋在沈玉霏的頸窩里,高大的身形佝僂著,像是以為自己還是一條小小的黑蛇,試圖將自己拱到宗主的懷里去,“從……從主人教會我……教會我……開始。”
梵樓的話說得含糊,沈玉霏壓根沒聽明白。
不過他也不在意。
他是合歡宗的宗主,梵樓說他教了什麼,那就是教了。
沈玉霏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阿樓,本座問你。”
他的指尖靈力涌動,手指懸在梵樓的后頸處,伺機而動。
“……在本座之前,你可曾有過旁人?”
沈玉霏瞇起了眼睛,靜靜等待著梵樓的回答。
梵樓是妖修。
沈玉霏不知他來合歡宗之前,經歷過什麼。
他也不知道,妖修會如何選擇道侶。
……說不準,梵樓連靈蛇都可以接受!
沈玉霏一想到自己與剛開了靈智,連人形都無法變幻出來的靈獸處于同一境地,就羞惱得恨不能當場掐斷梵樓的脖子。
“說!”他的指尖噼里啪啦地炸出一片無形的波動,幾抹紅印也浮現在了蜜色的皮膚上。
梵樓似有所感,委屈地悶哼了幾聲:“沒有……主人,沒有。”
他從未有過旁人,但沈玉霏呢?
“……主人呢?”醉了的梵樓話未止于此,“主人在我之前——唔……”
梵樓的話被沈玉霏惱羞成怒的腳踹斷。
“本座如何,你不知道?!”他手中的靈力陡然消散,轉而擰住梵樓的后頸,一下又一下地磨起后槽牙,“阿樓,你是故意折辱本座……本座要你……要你……”
要梵樓如何呢?
沈玉霏一時語塞了。
梵樓卻反常地接下話茬:“主人的確沒有。”
“……我聞得出來,主人的身上沒有別人的氣息。”
妖修說著,在沈玉霏羞惱的喘息聲中,埋頭于溫熱的頸窩,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主人身上……只有我的味道。”
——砰!
梵樓話音剛落,就再次被沈玉霏踹回了蛇莓堆。
梵樓在果子堆里翻了個身,愣愣地坐起來,望著面若桃李的沈玉霏,眼神逐漸發直。
“看什麼看?”沈玉霏的火氣還沒有從眼角眉梢消下去。
梵樓抿了抿唇,沾染了果汁的手伸向了沈玉霏,卻不敢觸碰他的衣角:“主人……主人沒叫我起來。”
沈玉霏:“……”
沈玉霏倏地轉身,看也不看梵樓,只羞惱地呵斥:“滾過來!”
須臾,他背后又黏上來一具滾燙的身子。
梵樓摟著沈玉霏的腰,一下又一下地用鼻尖蹭他的耳根:“主人……”
“說話!”
“主人……不需要別的狗。”
“……”
“主人有我就夠了。”
“……”
“主人不要找別的狗,好不好?”
“……”
“主人,我會變強……我是妖修,我……我會變成主人手里最厲害的一柄劍……”
“……”
吃了太多蛇莓的梵樓,最終被沈玉霏勒令,變回了蛇身。
梵樓停止了喋喋不休,化為了一條身子軟塌塌的小蛇。
沈玉霏揉著眉心將其從蛇莓堆里拎起來。
小蛇掛在他的指尖,晃晃悠悠地蕩了幾下,然后纏在他的手腕間,徹底睡死了過去。
梵樓第二日醒的時候,徹底將自己醉后說的話拋在了腦后。
他納悶地看著自己沾滿蛇莓氣息的蛇身,“嘶嘶”吐著氣,游動到了沈玉霏的肩頭。
“嘶嘶——”小蛇對著他的耳朵吐息。
沈玉霏從修煉的狀態中脫身,伸手將小蛇從肩頭抓下來:“變回來。”
梵樓聽話地幻化出人身:“宗主。”
清醒過來的妖修一板一眼地喚他,語氣里雖有沈玉霏熟悉的癡纏,卻沒有了不清醒時的放肆。
沈玉霏略有些不滿地蹙眉:“百兩金在外面等很久了,你去替本座看看。”
梵樓依依不舍地松開環在沈玉霏腰間的手臂:“屬下遵命。”
梵樓從床榻上起身,將嶄新的面具扣在了臉上。
他走出了臨月閣。
百兩金果然等了許久。
二人雙目相對,眼底皆是閃過了莫名的光。
百兩金已經知曉,梵樓是妖修,且看見了梵樓的真身,但今日再見,仍舊被對方身上散發而出的雄渾妖力所震撼,一時無話。
梵樓則由百兩金,想到了合歡宗的其余幾位長老。
……宗主身邊的人真多啊。
梵樓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占有欲作祟,讓他不由自主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