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春熙像是被海中月的女修的死所刺激,即便被沒骨花揪住衣領,直拖到沈玉霏的面前,也沒有什麼反應,反而眼神空洞地重復,“我自秘境回到玉清門,發現掌門與長老的身上有青蓮圖樣后,就檢查過了……我的身上沒有那樣的印記,真的沒有。”
沒骨花冷笑一聲,五指探向春熙的腰帶:“老娘信了你的邪!”
“沒骨花。”眼見沒骨花要扯開春熙的腰帶,沈玉霏冷冷的呵斥在船艙內響了下來,“放肆!”
隨著沈玉霏開口,黑蛇也仰起頭,“嘶嘶”地吐著蛇信。
沒骨花畏懼沈玉霏,卻看不得一條看似柔弱的小蛇“狗仗人勢”。
“宗主,把這條靈蛇丟進海里吧。”沒骨花丟開失魂落魄的春熙,“反正,咱們宗門內無人修習操縱靈獸之法,唯一一個得了您給的秘籍的明心,也有自己的靈蜂。”
“……與其把它帶回去,不如將它丟在它該呆的地方。”沒骨花惡意滿滿地勾起唇角,“我見它咬海里的靈蛇,威風得很,留在這里,說不準,過幾年,能成為北海中的一霸呢!”
掛在沈玉霏手腕上的小蛇聞言,蛇身當即僵成了細長的一條。
但這回,它沒有對著沒骨花吐信子,而是可憐兮兮地爬回沈玉霏的肩頭,柔柔弱弱地依偎在他的臉頰邊,氣若游絲地吐著氣。
……倒像是那個幾口就將海中靈蛇咬碎的蛇不是它一般。
小蛇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我受傷了”的氣息。
沒骨花目瞪口呆,伸手指著沈玉霏肩頭的蛇,“你”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最后,她薄唇蠕動,勉強擠出一聲“厚顏無恥”,就氣鼓鼓地沖出了船艙。
小蛇見沒骨花被自己氣走,得意洋洋地甩起尾巴。
但它得意了沒多久,就被沈玉霏捏著七寸拎到了眼前。
沈玉霏清澈的桃花眼里盛著笑意:“故意的?”
小蛇扭了幾下,蛇尾輕輕掃過沈玉霏的鼻尖,“嘶嘶嘶嘶”喚個沒完。
“……本座就當你是故意的。”沈玉霏不顧小蛇急切地扭動,將其團成一團,塞進了袖籠。
“嘶嘶——”黑蛇趴在衣袖里,自是不會怪沈玉霏。
它金色的豎瞳緊緊地盯住了甲板上的沒骨花,顯然將仇記在了沒骨花的身上。
闖過境門,一行人回到了翼州城。
海中月雖覆滅,幽都城卻一切如舊。
想來,海中月的很多法陣,即便沒有修士的支撐,也能運轉多年。
黃鶯從船上跳下來時,付了船夫雙倍工錢。
船夫感恩戴德,亦有些難為情:“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誤會了各位仙人……”
船夫在看見蛇潮的剎那,嚇暈了過去,但他醒來,見沈玉霏一行人安安穩穩地坐在船艙內,一問之下,他們甚至已經拜訪完了海中月的仙島,立刻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沈玉霏一行人的身份——以北海為生的船夫們,極其信服海中月的女修。
既然海中月的修士讓他們上了島,那就說明,他們的身份沒有問題。
黃鶯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隱忍的悲痛。
但她沒有將海中月已經覆滅的事說出來:“無事,你們以后……”
黃鶯欲言又止,將錢袋塞進船夫的手里,急匆匆地轉身,追隨沈玉霏的身影而去。
船夫茫然地點頭,待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方才回過神來。
他跳上自己的飛船,余光瞥見海平面上匯聚起濃稠的烏云,立刻扯著嗓子吼了一聲:“蜑雨咯!”
無數船夫亦扯著嗓子附和起來。
“蜑雨咯——”
并不知道自己的守護神,已經消弭在世間的船夫們,駕駛著各自的船,毫無畏懼地闖進了風雨。
而尚未離開幽都城的沈玉霏,懷中玉簡忽而散發出淡淡的熱意。
那玉簡中存放著合歡宗長老的神識,若忘憂谷有異,沈玉霏能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
“宗主!”當沈玉霏將玉簡攤開的剎那,百兩金撕心裂肺的聲音立時在玉簡中炸響,“玉清門——玉清門的修士圍住了忘憂谷!”
沈玉霏本就凝重的神情徹底陰沉了下來。
一直魂不守舍的春熙也呆立在了當場。
“臭道士!”沒骨花懷抱長琴,一頭墨發無風自動,不等沈玉霏命令,已騰空而起,化為流光,向著遠處飛掠而去。
沈玉霏則在收起玉簡的剎那,第一時間,尋到了梵樓交給自己的那縷神識。
……梵樓無恙。
沈玉霏又抓住了蜷縮在袖籠里的小蛇,將其纏在指尖,細細打量。
蛇身通體烏黑,墨色的鱗片一片緊挨著一片,仿佛渾然天成的玉雕。
“嘶嘶?”小蛇用頭蹭了蹭它的指腹。
沈玉霏的心中剛升騰起的一絲怒火就這麼被小蛇蹭散了。
小蛇是梵樓也好,不是梵樓也罷。
起碼,他們都還活著。
與此同時,身在忘憂谷中的梵樓,睜開了雙眼。
他能通過神識凝聚而成的小蛇跟隨在宗主的身邊,亦能感受到宗主的情緒。
……宗主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梵樓糾結地扣上面具,將一張擰起來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此時,不是他考慮身份是否暴露的時刻。
玉清門圍攻合歡宗,忘憂谷內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