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見沈玉霏妖冶的面容,直覺不妙,結結巴巴地說:“若是沒有海中月發放的通行憑證,各位仙師……仙師……只能……”
“只能什麼?”黃鶯一聽這話,柳眉橫豎,“我尋你時,你怎麼不提通行憑證之事?”
“你與他說這些做什麼?”沒骨花沒所謂地抱住懷中長琴,躍躍欲試,“平白費口舌……不如,老娘現在去搶那什麼通行憑證,再逼著他帶我們前往海中月——哼,老娘就不信了,等我們到了海中月,他們還真能不讓我們進去?”
海中月與合歡宗,并無仇怨。
沈玉霏動身前,又與海中月的掌門傳了信,按理說,即便沒有通行憑證,也絕對不會被擋在宗門外。
且海中月因宗門立于北海深處,宗門內女修修行方式異于常人,不常與其他門派的修士來往。
海中月的女修偶爾離開北海,不是為了秘境,就是收到了其他宗門的邀請。
也正是因為她們甚少同旁的門派聯系,才游離在宗門爭斗之外。
所以,海中月也絕不會因為玉清門,將合歡宗的宗主拒之門外。
但,話又說回來,船夫口中的“通行憑證”,沈玉霏手中的確沒有。
……即便有,沈玉霏也懶得拿出來。
“沒有通行憑證,我……我真的不敢帶各位穿過境門啊!”船夫哭喪著臉,恨不能跪在黃鶯的腳下,拼命地磕頭,“各位仙師行行好,我……我不過是個能用靈力開船的凡夫俗子。各位若要前往海中月,無論用什麼方式都好,千萬……千萬別逼我啊!”
“……要是我私自帶人穿過境門之事暴露,我……我子孫三代,都不能再在北海中行船謀生了啊!”
沒骨花與黃鶯聞言,一人抱緊了長琴,一人握緊了未出鞘的長劍。
于合歡宗的修士而言,解決問題最好,也是最快的方式,永遠都是用實力說話。
連藏在沈玉霏衣褶間的黑蛇都探出了小腦袋,眼神狠厲地盯著船夫。
情勢一觸即發,只等沈玉霏的頷首。
氣氛正是焦灼之際,船外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船家,通行憑證在這里。”來人躍上甲板,一席青衣無風自動。
不等沈玉霏有所表示,沒骨花已經抱著長琴沖了上去:“春熙!”
她戾呵一聲,五指翻動,靈力隨著琴音轟然襲向春熙的面門。
春熙面無表情地抬手,長劍未出鞘,既擋住了沒骨花的攻擊。
“找死!”沒骨花見狀,暴怒而起,五指再次勾住琴弦,眼瞧著就要出招,黃鶯閃身擋在了二人之間。
黃袍翻飛,沈玉霏的劍婢巧妙地化解了凌厲的琴音。
——嘩!
亂竄的靈力激起一朵又一朵水花,浪潮鼓動,將碼頭上停靠的船都掀飛而起。
“你做什麼?!”沒骨花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別攔著我!她是玉清門的臭道士,此時出現,必定沒安好心……春熙,你們玉清門內盡是小人嗎?!”
“……調虎離山之計……定是調虎離山之計!你們想趁我們都不在忘憂谷,就對谷內的弟子出手?!”
“宗主!”沒骨花說到這兒,氣急敗壞地看向沈玉霏,“我們別管什麼通行憑證了,也別管什麼海中月了!”
“……趕緊回合歡宗吧!”
相較于失了冷靜的沒骨花,沈玉霏就要淡定多了。
他從懷中摸出藏有合歡宗長老神識的玉簡,隨手翻看。
不論是在他身側的沒骨花,還是留在宗門內的其余三位長老……以及將一縷神識交予他的梵樓,都沒有任何異樣。
合歡宗內,一切如常。
“玉清門出事了?”沈玉霏緩緩抬起眼簾,望向執劍而立的春熙,一語中的。
春熙平靜的臉上閃過淡淡的掙扎。
玉清門的弟子中,春熙的修為僅次于孟鳴之。
她醉心于劍術,整日在外游歷。
同為玉清門內深受長老與掌門器重的修士,春熙與孟鳴之截然不同。
她對于宗門內務,毫無了解,也毫不在乎。
誰曾想,前幾日回到玉清門后,處處竟都透著詭異。
“玉清門出事了?”
沒骨花卻壓根不信春熙的說辭,警惕地抱著長琴,隨時準備對春熙出手,“不可能!”
不怪沒骨花懷疑春熙。
玉清門乃世間第一修仙宗門,若是玉清門出了事,怎麼會沒有半點風聲?
再者,玉清門內有老祖坐鎮,加上堅固的護宗大陣,世間壓根沒有能以一己之力毀滅整個玉清門之人。
“你騙人!”沒骨花篤定道。
她的篤定還有另一層原因。
“宗主,明心……”沒骨花壓低了聲音,“明心通過靈蜂,潛入過玉清門……他說過,玉清門一切如常!”
沈玉霏的眉心依舊微擰著。
不錯,明心說過,玉清門內一切如常。
可若是一切如常,那些靈蜂為何不愿斷開與明心相融的神識?
“……一起。”沈玉霏在短暫的沉吟過后,看也不看面無表情的春熙與暴躁的沒骨花,轉身進了船艙。
“宗主?!”
沒骨花沒想到沈玉霏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手中的長琴收也不是,繼續抱著也不是。
黃鶯倒是沒什麼大的反應——黃鶯向來聽話,沈玉霏叫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
“請。”黃鶯客客氣氣地將春熙請進了船艙。
沒骨花見狀,也只能收起長琴,罵罵咧咧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