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樓卻清醒得厲害。
一縷紫色的煙氣從梵樓的指尖探出來。
沈玉霏無知無覺,梵樓的額間卻滾落下了大滴的汗珠。
紫色的煙氣凝聚成細小的黑蛇,悄無聲息地游走在沈玉霏的皮肉之上。
盤踞在沈玉霏后頸上的白蛇似有所覺,警惕地揚起了頭。
“嘶嘶——!”
黑蛇瞪著金色的豎瞳,兇悍地撲上去。
白蛇大驚失色之下,細尾狂甩,躲過一擊,很快就緩過神來,向著黑蛇反卷過去。
“阿樓……”沈玉霏在睡夢中不安地蹙緊了眉。
梵樓收緊雙臂,紫色的煙氣徐徐覆蓋在他緊閉的雙眼前。
沈玉霏很快恢復了平靜。
而那條黑蛇,也在白蛇的攻擊下,逐漸消散。
梵樓喉結一滾,面無表情地咽下喉中的腥甜。
重拾妖修的修煉法門,他雖不能將那條白蛇從宗主的身體里驅趕出去,卻有了與之對抗的能力。
遲早有一天……
梵樓眷戀地將頭埋進沈玉霏的頸窩,陶醉地聞著熟悉的冷香。
遲早有一天,宗主的身上會只有他一個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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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百兩金在忘憂谷外發現孟鳴之的蹤跡,忘憂谷中,人人自危。
誰曾想,孟鳴之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連先前對合歡宗虎視眈眈的玉清門,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百兩金親自去探查了幾回,也沒有探查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倒是被玉清門拋棄,只有留在合歡宗的明心,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我……我或許可以用靈蜂……”
沒骨花聞言,第一反應,是拎著明心的耳朵,兇巴巴地質問:“老娘就說,你怎麼一見老娘,就知道老娘是合歡宗的長老之一……原來,你早就用靈蜂探查過我們忘憂谷的消息了?”
明心面紅耳赤地捂著通紅的耳朵,羞憤地挺起了胸膛:“我是玉清門的弟子,自然……自然要幫著宗門探查消息!”
“……這一回……這一回,是因為沈宗主給了我《配種與產后護理》,我……我不想欠人情,才想著幫忙的。”
他說話間,攤開了握緊的手心。
幾只靈蜂騰空而起,看似與先前沒有什麼分別,甚至周身的靈力都比先前要淡上許多。
“玉清門有護宗大陣。”明心一揮手,靈蜂騰空而起,眨眼就消失在了風中,“我許久未回去,怕是已經被宗門除名了——”
他說到這里,苦笑了一聲,“如果他們還記得我的話。”
“……除了靈蜂,任何人想要潛進玉清門,都會被發現。”明心說到這里,咬牙擠出一句虛弱且自欺欺人的辯解,“我只幫你們一次……就這一次!”
“好了,別廢話了。”沒骨花懶得搭理陷入自我糾結的明心,抬手遮在眼前,擋住了刺目的陽光,“你的蜜蜂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是蜜蜂……”明心徒勞地解釋,“是靈蜂……”
沒骨花不耐煩地擺手:“是是是,是靈蜂。你的靈蜂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用回來。”明心動了動手指,面上浮現出了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他面上的猶豫就沉淀了下來,迅速化為了堅定,“只要這般——”
他雙手翻轉,結出了幾個繁雜的印。
“啊——”
沒骨花也隨著明心的動作,驚叫出聲。
原來,隨著明心手中的印越結越復雜,血色的紋路也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相傳,能操縱靈獸修煉的修士,會與所操縱的靈獸締結契約,臉上從而生出契文。”百兩金的解釋適時響起,她不滿地瞥了沒骨花一眼,“大驚小怪。
”
“我又不知道……”沒骨花一噎。
她本想反駁幾句,但見明心的眼眸里彌漫起霧氣,一時間想到他因為幾只靈蜂,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樣,登時打著寒顫,打消了再開口的欲望。
“玉清門內一切如常。”面上浮現出契文的明心很快將心神從沒骨花的身上抽離。
他屏息凝神,專心致志地變換著手勢。
當繁雜的印終于結完,明心的眼眸倏地覆蓋上一層白霧。
他連呼吸也靜止了。
“他的神識正在與靈蜂交融。”百兩金低聲喃喃,“以前,妖修還在世時,操縱靈獸的修士很受歡迎……因為,他們修習的功法不僅能影響靈獸,還能影響妖修。”
站在沈玉霏身后的梵樓,聞言,握劍的手一蜷。
“看見什麼了?”沒骨花果然還是那個性子最急的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你快說說!”
明心的面上逐漸彌漫起詫異。
“……一切如常。”玉清門的弟子轉動著頭,千里之外的靈蜂,也轉了轉了頭,“我看見了好幾個眼熟的師姐……咦,是掌門!”
明心明顯索瑟了一下,繼而想起自己現在是以靈蜂的身份“回到”了玉清門,長舒一口氣:“掌門行色匆匆,想來,是要與宗門內的幾位長老商量要事。”
所謂的“要事”,怕是就是攻上合歡宗之事。
除了沈玉霏與戴著面具的梵樓,眾人面上都多少涌現出了凝重。
就在明心準備收回靈蜂之時,他結印的雙手竟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束縛,動彈不得。
“怎麼……怎麼回事?!”短暫的慌亂過后,明心連忙運轉起才學會的操縱靈獸的功法。
可扇動著翅膀的靈蜂固執急了,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玉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