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嬌聞言,沉默片刻,將冰涼的掌心遲疑地貼在了他的頭頂。
玉嬌嬌動作生硬地揉了揉沈玉霏的頭:“你……不明白。”
“為師是為你好。”
言罷,起身離去。
沈玉霏看著師父的背影,眼神逐漸陰郁。
而跟著他們來到客棧的梵樓,在屋頂的瓦片上安了家。
梵樓看著離開客棧的玉嬌嬌尋到幾個凡人,手起劍落。
慘叫聲四起。
幾條滴著血的舌頭掉落在地上。
玉嬌嬌冷哼著歸劍入鞘:“念你們是凡人,本座不取你們的性命,但若下次再在背后妄議本座徒兒的相貌,本座必不留你們!”
梵樓眨了眨眼,逐漸明白,人修之間,還有美丑之分。
而他的仇人沈玉霏,樣貌該是其中的翹楚。
但是,女修憑什麼不讓別人議論徒兒的臉?
不過這點小事,梵樓沒有放在心中。
他是妖修,在意人修的相貌做什麼呢?
他根本不會記住每任仇人的樣貌。
記那些無用的事情做什麼呢?都是黃泉枯骨罷了。
此時的梵樓只想將尖牙印在沈玉霏的頸側,讓殘留在妖丹上的氣息消弭。
不過,梵樓不在意的事,沈玉霏卻在意。
“區區一個凡人,也敢半夜摸進我的臥房?”
沈玉霏將手指從凡人的脖頸上抽出來。
月光照亮了他沾染了鮮血的皎潔面龐,也照亮了那雙流淌著殘忍笑意的眼睛。
躲在瓦片下的梵樓,心中第一次明明確確地有了關于“美”的概念。
像最新鮮的蛇莓,像散發著月之精華的圓月……他看沈玉霏臉頰上半干的血液,目不轉睛且心生想要據為己有的欲望。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美”了。
而當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凡人……他明白了“丑”的含義。
“《白玉經》……”用帕子擦拭著手指的沈玉霏,看也不看地上的尸身。他艷麗的眉眼間籠罩著烏云般的郁色,“我一定要得到。”
沈玉霏說到做到。
他開始頻繁地出入秘境,沒日沒夜的修煉,一身修為增長得梵樓都不敢日日找蛇莓吃了。
妖修生怕沈玉霏的修為突飛猛進,自己還未報仇,就再也尋不到出手的機會,便也開始勤勤懇懇地修煉,直到那一日——
玉嬌嬌看著面前的徒兒,沉聲道:“你不后悔?”
“徒兒不后悔。”沈玉霏毫不猶豫地點了點下巴,“徒兒需要這份力量。”
玉嬌嬌聞言,轉身就走。
“師父?”沈玉霏心下一沉。
卻不料,玉嬌嬌頭也不回道,“既然你不后悔,為師就給你這個機會。”
沈玉霏大喜過望,緊隨玉嬌嬌而去。
梵樓亦從瓦片下游出來。
妖修的感知是敏銳的,他并不知曉,所謂的《白玉經》是何種秘術,但他從玉嬌嬌的身上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客棧的臥房內,玉嬌嬌幻化出結界,隔絕了一切聲響。
沈玉霏畢竟年少輕狂,一心想要修習《合歡宗》的秘術,當外袍隨著玉嬌嬌揮出的靈力碎裂時,并未察覺出異樣,直到第二道靈力襲來,他才伸手攏住衣襟,不可置信地瞪向玉嬌嬌:“師父——”
“你當合歡宗的秘術是什麼?”玉嬌嬌手指一動,靈力如潮水般將沈玉霏包裹在其中,“世人不齒合歡宗,皆因我宗弟子修習雙修之法,你既然是本座的弟子,又如何能逃得過去?”
被靈力包裹的沈玉霏,第二層衣衫如羽翼般,柔柔地從肩頭跌落。
他面頰微紅,眼波流轉,猶如一朵被撕扯開花瓣的花苞,在短暫的掙扎過后,顫聲道:“徒兒……明白了。”
“為師不會現在就將《白玉經》交給你。”玉嬌嬌看也不看沈玉霏,兀自讓那團靈力撕扯著他身上的衣衫,“直到你能不被情與欲左右,為師才會將秘術傳授給你!”
言罷,轉身,在面前幻化出一張古樸長桌,繼而心平氣和地攤開宣紙,手中也憑空出現一支沾滿墨汁的毛筆。
玉嬌嬌背對著沈玉霏,全神貫注地描繪著一副紅杏圖。
她筆尖染赤,皓腕輕移,血色紅杏躍然紙上。
與此同時,被靈力包裹的沈玉霏,渾身一僵,肩頭的綢緞無聲碎裂。
雪色皚皚,白璧無瑕。
一朵妖冶的杏花在雪地里生根發芽,淡紅色的花汁順著枝葉,緩緩沁入皮肉。
未經人事的沈玉霏何曾經歷過這些?
他猛地仰起頭,細細的頸子繃成了一根弦,汗水洇濕單薄的衣料,很快就勾勒出了一具纖細柔軟的身形。
掛在房梁上的梵樓聞到了隱隱的暗香。
他磨尖的牙,蠢蠢欲動。
如若不是那層礙事的結界,此時,正是出手報仇的好時機。
“……若是你會被情與欲隨意操控,如何坐穩合歡宗宗主的位子?”似是感知到了沈玉霏的痛苦,玉嬌嬌手腕穩穩一沉,又一朵杏花綻放在宣紙之上。
沈玉霏細腰發軟,滿頭墨發盡數披散在肩頭。
他細密的睫毛抖出了一片惹人憐愛的陰影,嬌艷的唇亦咬出了一片欲色。
玉嬌嬌沉下了臉:“不過是幾朵杏花和幾絲妄念……這樣就忍受不了,本座如何放心地將合歡宗交到你的手中?!”
“……若是日后,你修習《白玉經》,縱容雙修之人肆意妄為,合歡宗遲早有一天,會毀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