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樓任打任罵,腿上挨了一腳,身子巍然不動,依舊壓在沈玉霏的身上,癡癡纏纏地舔舐嘴角。
“本座問你話呢,你為何要來我合歡宗?”
沈玉霏不是今日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重生之初,就想問了——前世,他對梵樓不上心,也就不會想要了解梵樓的過去。
且他身為合歡宗的宗主,若要了解每一個弟子的過往,那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宗主想要知道什麼?”梵樓聞言,短暫地失神了片刻,等再回過神的時候,雙手已經在水中再次托住了沈玉霏的腿,功法也暗暗運轉,神識交融,將沈玉霏往燥熱的深淵中拖拽。
點點滴滴晶瑩的水珠順著沈玉霏繃緊的脖頸跌落。
他靠在泉水邊,剛凝聚起來的思緒一散。
……該死的情毒。
沈玉霏煩悶地踹著梵樓的腿,語氣不善:“本座不舒服,你快……快點!”
梵樓埋首在他的頸間,舔去了那些溫熱的水珠,晦暗的情緒沉淀在眼底。
但當他開口,還是那個木訥聽話的梵樓:“是……宗主。”
繼而張開嘴,尖牙印在沈玉霏雪白的肌膚上,與先前那個清晰的牙印完美地重合。
“嗯……”沈玉霏的頸子仰得更厲害了。
他對梵樓的容忍度越來越高。
以前,若是梵樓敢觸碰他,都會被丟進法塔挨罰,現在,哪怕梵樓又一次將他的脖子咬破,他也只是以牙還牙,命令梵樓抬手,氣勢洶洶地在對方的手背上留下一串牙印罷了。
“宗主,屬下……屬下為你而來。”梵樓在沈玉霏的耳畔,輕聲呢喃。
沈玉霏體內《白玉經》正運轉到極致,耳畔嗡鳴聲不斷,哪里聽得到梵樓的話?
梵樓也沒想要沈玉霏聽見。
梵樓眷戀地撫摸著沈玉霏的后頸,埋首在他的頸間,又嗅又聞。
“宗主……宗主……”
沈玉霏都快要聽膩這兩個字了。
梵樓卻是怎麼都叫不膩,嘴唇將他耳根后的皮膚都磨紅了。
熱意轟轟烈烈地燒遍全身,當兩道神識徹底交融,沈玉霏倏地睜開雙眼。
他咬牙翻身,將梵樓壓在身下,居高臨下地望進對方的眼睛。
“宗主……”
梵樓滿臉著迷,滴水的手尋到沈玉霏的手指,拉到唇邊輕柔地啃咬。
鮮紅的舌在雪白的皮膚上游走,兩廂碰撞,直讓人看得心跳加速。
最后一點寒意從沈玉霏的體內散去,月亮也西沉了。
沈玉霏繃緊的腰悄無聲息地放軟。
“阿樓,同本座講講,你的從前。”他身上舒服了,心情就好了,“……沒來合歡宗的從前。”
沈玉霏是舒服了,梵樓的痛苦卻剛開始。
他喘著粗氣,艱難地挪動著腿。
梵樓不想頂著宗主,卻又無處挪腿,只能佝僂著腰,盡量讓自己的后背貼在靈泉的邊緣。
沈玉霏的問題重新讓梵樓回憶起了早已放下的過去。
……他沒有說謊。
他就是為宗主而來的。
梵樓誕生于天地之間,從有意識起,就沒有親人。
妖修出生之處,與人修沒有什麼不同。
他看起來就是尋常人修,但當修行妖修之法時,就有化身為蛇的能力。
梵樓誕生不久,就倚靠本能,化身為細細的黑蛇,將自己隱藏在山林間。
他不懂人倫綱紀,也不懂規則法度,只遵循著自然的規律,日日吞吐著自己小而精致的妖丹。
妖丹是妖修一身靈力所在,對于蛇妖而言,妖丹還承載著“情”與“欲”。
每到春夏交接之時,山林中的蛇都會在月下糾纏在一起。
梵樓是妖修,不至于被本能操縱,但燥熱同樣在身體里游走。
他叼著自己的妖丹,小心翼翼地在山林間穿梭。
隨著修為的逐漸加深,梵樓開始明白一些妖修修煉的禁忌——只有互為道侶的蛇妖,才會讓自己的妖丹染上對方的氣息。
因為,只要沾染上對方的氣息,妖修便會因妖丹之故,對氣息的所有者,不由自主地生出親近之心。
梵樓通過妖修的血脈,隱約感知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的同族,就曾經被狡詐的人修,故意污染妖丹的氣息,從而對自己的仇敵,產生了錯誤的依戀。
妖修與人修,不共戴天。
這是每一個妖修刻在血脈中的傳承。
梵樓自然也天生痛恨人修。
他護著自己的妖丹,如同護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或許是梵樓心中的恨意太深,又或許是他天生與別的蛇妖不同,梵樓在漫長的修煉中,驚訝地發現,自己并不會因為人修的氣息而產生錯位的依戀。
恰恰相反。
他竟會因為妖丹沾染上旁人的氣息,而對氣息的主人產生無盡的殺意。
梵樓偷偷化身為人,在塵世間游走。
他涉世未深之時,會以自己的妖丹為餌,引誘人修上鉤。
陌生的氣息沾染上妖丹,暴怒的戾氣瞬間爬上梵樓的心房。
細長的蛇從暗處躥出來,吞噬血肉,直到人修掙扎著失去聲息。
梵樓確信了,自己與血脈傳承中提起的那些蛇妖不同。
他即便在妖修中,也是異類。
直到一日,梵樓修煉途中,吐出了妖丹,靜靜地吸收日月精華。
一只素白的手憑空出現,精準地捏住了他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