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若隱若現的青蓮浮現在沾滿血污的皮肉上。
“哈哈……哈哈哈!”孟鳴之看見了青蓮,神經質地大笑起來,“果然如此——師父,果然如此啊!”
那朵青蓮,是被老祖寄生過的修士身上,才會出現的印記。
而這樣的印記,也只有玉清門的弟子能看見。
孟鳴之的身上,也有這樣的一朵青蓮印記。
這朵青蓮生在他的胸口,盤根錯節,在他的心臟上扎了根。
孟鳴之知道,老祖看中了自己的天生靈體,故而生出了奪舍之心,卻從未懷疑過,這一切,也是師父的手筆。
直到,他親眼看見那個生在長燈真人掌心里的青蓮紋樣,方才知道,長燈真人拼死要將老祖的神識封在自己體內的真正緣由——
“師父,徒兒是你特意找來……用以取代你的容器嗎?”
孟鳴之五指一緊,長燈真人的手就炸成了一攤黏糊糊的肉漿。
“師父不想被老祖奪舍,所以找來了徒兒……”孟鳴之再次抬腿,長靴踏過血泊,繼而將沾染上血污的鞋蹭在長燈真人的袍角上,厭惡地來回擦拭,“師父,您找到徒兒的時候,有想過今日嗎?”
“……徒兒沒有想過。不過,徒兒已經不在乎了,徒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鳴之的身后,衣袍炸裂,無數血紅色的血管,蛇一般鉆出皮肉。
他閉上眼睛,張開雙手,任由血管向曾經教導自己的玉清門長老們飛撲而去。
靜室內,一時間充斥著奇異的咀嚼聲。
“老祖……”孟鳴之低低的說話聲夾雜其間,“老祖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老祖,見到沈玉霏身邊的男寵,就將身體交由您控制……弟子絕對不會反悔!”
血肉靈氣喚醒了封印中老祖的神識。
孟鳴之心懷鬼胎,暗中握緊的拳頭藏在了袖籠里:“為了盡快達成老祖的愿望,弟子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話音剛落,就在森森血氣中痛苦地哆嗦了一下。
片刻,孟鳴之佝僂著腰,咬牙認罪:“老祖教訓得是,我……我孟鳴之是玉清門的罪人……我……我給宗門蒙羞了!”
“……可是,老祖,若我不這麼做,如何……如何兌現和老祖的承諾?!”
他忍著神識中爆發的劇痛,據理力爭,“沈玉霏身邊的男寵與沈玉霏如影隨形!我想要接近他,只能……只能成為合歡宗的弟子!”
“……老祖,弟子……弟子是為了您啊!”
孟鳴之心念急轉。
他雖不知道老祖要對梵樓做什麼——總過不是好事——可老祖想對孟鳴之做什麼,又與他有什麼關系呢?
梵樓若是能死在老祖的手里,也算是暢快事一樁了!
但孟鳴之知道,若是梵樓對老祖的意義不大,老祖不必與自己做交易。
所以,他才用梵樓之事,來為自己借助老祖之力,將玉清門內的長老與自己的恩師都變成血肉辯解。
孟鳴之了解老祖。
……玉清門也好,他也罷。
不過是老祖登天的墊腳石罷了。
老祖嘴上說著在乎玉清門,可與飛升之事比起來,一個宗門的傳承又算得了什麼呢?
神識中的劇痛一散。
孟鳴之緊繃的心弦松弛了下來。
他自然不會告訴老祖,自己必須要去合歡宗,是想從沈玉霏的手中拿到蛟龍角,以布下佛魔陣。
孟鳴之對老祖有所隱瞞,就如同老祖也對他有所隱瞞。
玉清門的老祖不會告訴孟鳴之,他已經不是容器的最佳選擇了。
……那個妖修的身體,才是老祖現在最垂涎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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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寒意在忘憂谷內肆虐,谷內火紅的杏花凋零大半。
在臨月閣前等候了整整一日的黃鶯,墨色的發上凝結著滿滿的冰晶。
那些被她帶到臨月閣前,供沈玉霏挑選的修士,已經凍得面如菜色。
其中有幾個修為低微之輩,早就凍沒了聲息,不知是死還是活了。
“怎麼回事,沈玉霏在搞什麼?!”沒骨花裹著一條狐裘,在院中急得跳腳,“這寒氣來得古怪,時不時震蕩的靈力也古怪!……我等的修為,竟然無法用靈力抵抗寒意,更不用說谷中的弟子了——”
“……佛見笑,佛見愁,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佛見愁摟著向掌心哈氣的妹妹,不耐煩地嗤笑:“想辦法?……宗主不愿在這些修士里尋找雙修之人,你難道還能逼著他選嗎?”
“可……”沒骨花知道佛見愁的話沒有錯,但她越是清楚,心里越是著急。她跟只無頭蒼蠅似的在院中轉圈圈,嘴里將自己以及眾人都罵了一遍,說來說去,還是覺得自己以及合歡宗的長老們無能。
“……百兩金說是去法塔中找梵樓,也不知道找沒找到——哎……哎哎哎?”沒骨花的眼前忽而一亮,人也騰空而起,“百兩金!”
匆匆而來的百兩金,一席血紅色的衣袍沾滿了灰燼與臟污,神情也不復一貫的淡然。
“法塔……法塔……”
女修失了血色的唇隨著嘴的開開合合,不斷地哆嗦著。
她連臨月閣前的異樣都沒有察覺,抱著胳膊,神經質地重復:“法塔……法塔……”
“法塔怎麼了?!”沒骨花的瞳孔驟然一縮,以為梵樓死在了法塔里,恐懼瞬間淹沒了心房,“怎麼回事?!他不是反反復復進出法塔多次了嗎?怎麼……怎麼今日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