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大的對決以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落下帷幕,百兩金不以為意,黃鶯與佛見笑卻在對視一眼后,陷入了同樣的擔憂。
“慎言。”
佛見愁與妹妹心有靈犀,見狀,冷著臉開口,“跟我回去!”
佛見笑乖乖收斂心神,跟在佛見愁的身后回了合歡宗,黃鶯卻憋得不行。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尋到罵罵咧咧的沒骨花,忙不迭地問:“宗主會讓那個臭道士入忘憂谷嗎?”
“他瞎啊?”
沒骨花沒好氣地啐了一聲,“放著身邊那麼好的男寵不要,要那什麼玉清門首徒……你當沈玉霏瘋了?”
“宗主……宗主萬一……”
“他要是有什麼萬一,老娘第一個上去拼命!”
沒骨花霸氣地將長琴砸在地上。
忘憂谷的杏花在沉悶的靈力震蕩中,撲簌簌落了滿地。
卻說,沈玉霏聽了孟鳴之的話,心中沒有泛起半點波瀾。
……同樣“深情款款”的話,他前世已經聽過一遍了。
令人作嘔,不堪入耳。
沈玉霏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孟鳴之對蛟龍角的渴望,已經到了不得不離開玉清門的地步。
海中月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修,小月,曾經說過,世間有一法陣,雖不知有何用,但施展時,需要三件秘寶,其中一樣,便是蛟龍角。
孟鳴之要蛟龍角,是要擺下伏魔陣嗎?
可告訴他伏魔陣存在的小月,與孟鳴之給他的感覺很像,渾身充斥著違和感。
沈玉霏腳步微頓,回到臨月閣中,扶額喚了聲:“梵樓。”
沉默了一路的梵樓單膝跪地。
沈玉霏心念微動,明艷的火光毫無預兆地浮現在眼角眉梢。
——砰!
臨月閣的大門轟然緊閉,梵樓也隨著靈力,狼狽地退至門前。
沈玉霏背對著梵樓,身影在昏暗的臨月閣內,仿佛一抹縱情燃燒的火苗。
他站在鋪著狐皮的長椅前,戾呵:“滾回來!”
梵樓緩了緩神,依言回到沈玉霏的面前。
沈玉霏一腳踩過去,素白纖細的腳探出紅袍,壓著梵樓的肩,將其生生逼得單膝跪在了地上。
“何時輪到你同本座擺臉色了?!”
梵樓不會掩飾情緒,故而一路從忘憂谷外回到臨月閣,身上都籠罩著一層肉眼可見的郁氣。
“屬下……不愿……”梵樓垂頭跪在沈玉霏的腳邊,生著繭子的大手攀上了肩頭的那只腳。
梵樓用指腹細細地摩挲著柔軟如綢緞的皮膚,呼吸逐漸粗重。
好難受。
好痛苦……
宗主為何還不是他的?
他想起孟鳴之說的話,心就像是要炸了一般,瘋狂地膨脹抽縮。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有旁人覬覦宗主?!
他的……是他的!
宗主是他的!
梵樓喘了好一會兒,方才平靜下來。
他一片死寂的眸子里,醞釀著狂風暴雨:“屬下不愿宗主與孟鳴之結為道侶。”
“所以呢?”沈玉霏倒是料到梵樓渾身郁氣的緣由——他并非真的生氣,只是看不慣梵樓垂頭喪氣的模樣。
“屬下自請入生門。”誰料,梵樓下一句話,就徹底挑起了沈玉霏心頭的怒火。
——咚!
結實的身軀這回重重地砸在了臨月閣的朱紅色木門上。
梵樓擦著唇角的血跡,執拗地單膝跪地:“宗主,屬下自請入生門!”
合歡宗的生門,并非“生門”,實則“死門”。
此門位于法塔十八層的盡頭,想進生門,先得上法塔十八層。
而合歡宗的法塔,向來是懲罰弟子之所。
經歷了無數酷刑,依舊心志堅定之輩,方才能看見“生門”。
入生門,九死一生,故而合歡宗弟子私下里稱其為“死門”。
但,但凡從生門中活著走出來的修士,修為都會高上至少兩個境界。
是以為,生門其實是一道歷練的法門。
昔年,沈玉霏手刃了自己的師父,前任合歡宗宗主玉嬌嬌前,即便身負長安鐘,也進入了生門。
“本座不許!”
沈玉霏憶及往昔,暴跳如雷。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生門”的可怖了。
他怒火中燒地抬手,無形的靈力扯著梵樓的衣領,將其拽至身前:“想求死?本座許你死了嗎?!”
“不……”梵樓試探地握住了沈玉霏微涼的手,貪婪地收攏五指,“屬下……不求死。”
梵樓藏在面具下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的笑很生澀,唇角牽起的弧度也格外生硬。
沈玉霏卻一瞬間愣住了。
梵樓的手腕趁機使力,將他揪著衣襟的手拂開,繼而鄭重地低頭,舌尖舔過沈玉霏的指尖,將尖牙印在那修長的手指盡頭,毫無血色的手背上。
“為了宗主,屬下……要變強。”
沈玉霏滿身的戾氣就這麼被一個吻,輕而易舉地撫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狗狗蛇出來,宗主就要小心啦w?
第77章 077
沈玉霏的紅袍猛地一個翻卷, 人已經回到了長椅前。
他背對著梵樓,眉心緊蹙。
“宗主……”梵樓看向沈玉霏的背影的目光,很是癡纏,舌尖在唇邊來來回回游走, 仿佛在回味那個于他而言, 算是淺嘗輒止的吻。
“去吧。”
沈玉霏并沒有回頭。
他語氣平靜, 心緒卻遠遠沒有面上表現出來得那麼平靜。
沈玉霏知道,梵樓是對的。
想要在合歡宗……不, 是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變強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