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見笑心里其實也對梵樓的改變好奇到了極點,但她的衣袖被黃鶯死死地拽著,便只能干坐在床榻前,和宗主曾經的劍婢大眼瞪小眼。
屋內三人一時無言,直到沒骨花將房門踹開,大大咧咧地往床前一坐,凝重的氣氛才被打破。
沒骨花詫異地打量著黃鶯身上的傷:“老娘不過是去找那個窮酸書生算了一卦……你這是同誰打了一架?”
“……玉清門的臭道士也沒有來咱們忘憂谷啊!”
沒骨花被沈玉霏趕走,并不知道,黃鶯同梵樓交過手,撩起對方的衣擺,看著已經開始愈合的血痕,嘖嘖稱奇:“你怎麼說,也是咱們合歡宗宗主的劍婢,誰能隨隨便便地將你傷成這樣?”
黃鶯失去光彩的眼睛,空洞地望向沒骨花:“我……我還是宗主的劍婢?”
“梵樓那個廢物都沒了,誰還會搶奪你的位置?”沒骨花理所當然地點了點下巴,繼而托著香腮,若有所思,“等等,方才那個跟著宗主回來的男修……你們可曾見過?”
她回過頭,望著站在窗邊的佛見愁,蹙眉道:“喂,你是同宗主一起回來的,難不成,不知道那個男修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嗎?”
在沒骨花的眼里,沈玉霏必定是在進入秘境的同時,厭棄了梵樓,從而盯上了新的男寵。
……許是小門小派的修士,又或者是哪個有名有姓的名門正派弟子。
總之——
“瞧著倒是俊朗。”沒骨花想到梵樓被黑金面具遮住的大半張臉,旁若無人地翹起一條腿,在佛見愁與佛見笑兩姐妹,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下,無知無覺道,“腰瞧著不錯……宗主的眼光向來好,先前那個梵樓,廢物是廢物了一點,但咱們合歡宗內,怕是找不到第二個,身子看起來比他還好的男修了。
”
沒骨花說著說著,唉聲嘆息起來:“這一茬又一茬的修士,青黃不接的,這兩年,怎麼就沒有幾個俊俏的給老娘我撞見呢?”
她話鋒一轉,想到方才的商時序,臉色陰沉地“呸”了一聲:“好不容易撞上一個,還是個算命的……說老娘有血光之災——老娘看他才有血光之災呢!”
“我倒是覺得,他算得不錯。”
意味深長的笑聲從門外飄來。
百兩金姍姍來遲,看著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沒骨花,眼底劃過一道譏諷。
她并不管咋咋呼呼的女修,轉而問佛見愁:“是他?”
“嗯,是他。”佛見愁輕輕一點下巴,見百兩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率先抬腿,往外面走去,“見笑,走了。”
“姐,等等我。”佛見笑忙不迭地起身,老老實實地跟著姐姐離開了黃鶯的臥房。
“你先出去。”百兩金見狀,明白佛見愁與佛見笑兩姐妹皆是知道沈玉霏身邊的男修,就是梵樓,便對沒骨花道,“我與黃鶯有話要說。”
百兩金嚴肅起來,通常都是有要事。
沒骨花在合歡宗內待了這麼久,自然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離開,但她向來看不慣百兩金,偏要多嘴一句:“憑什麼?”
“你不走,宗主會讓你走。”百兩金不置可否,“你自己選,是自己走出去,還是像剛剛一樣……”
女修瞇了瞇眼睛,意有所指:“……被宗主一巴掌扇飛?”
“老娘被沈玉霏扇飛,關你屁事?!”沒骨花被戳了痛處,從床榻上氣急敗壞地跳起來,“走就走,老娘還不稀罕聽你說話呢!”
言罷,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臥房,臨走前,還不忘用懷中的長琴惡狠狠地砸上了臥房的門。
——咚!
門沉沉地合上,在床榻上發愣的黃鶯也緩過了神。
“宗主要同我說什麼?”黃鶯雙目垂淚,頹然抱住了傷痕累累的臂膀,“是……是要我離開合歡宗嗎?”
“……我……我再也沒有待在宗主身邊的資格了嗎?”
百兩金擰眉望向黃鶯:“宗主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雖性子乖張,卻也不是尋到一個新寵,就棄舊人與不顧的人。”
“……再說了,即便他真的要尋新寵,也同你一個抱劍的侍婢沒有關系。”
黃鶯被百兩金說動,眼前一亮。
“再說了,誰告訴你,宗主有新寵了?”百兩金見狀,直接撂下了一句足以讓黃鶯頭皮都差點炸起來的話,“那就是梵樓。”
黃鶯久久無法回神,直到百兩金轉身離去,才后知后覺道:“那沒骨花——”
百兩金的嘴里冒出一聲冷哼。
“隨她去。”百兩金理了理裙擺,手指拂過長簫上的裂紋,“同為合歡宗弟子數載,竟然連宗主身邊的人都認不出來……活該她受罰!”
而百兩金口中的沒骨花,正哼著歌往臨月閣前去。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合歡宗四位長老中,唯一一個不知道梵樓身份的人,還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思,躍上杏樹,興致勃勃地盯著逐一點上燭火的閣樓。
血色的光在臨月閣外的墻壁上,融融流淌。
沒骨花等了又等,甚至還特意想了想,今日是不是十五,宗主情毒爆發的日子——并不是。
但那個陌生的男修從始至終都未曾從臨月閣內出來。
“難不成,宗主留他過夜了?”沒骨花詫異地挑眉,繼而興奮得心臟砰砰直跳。
沈玉霏身邊從不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