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膨脹的。
更何況,梵樓是本就性情陰邪的蛇妖。
他對沈玉霏的占有欲,早就在潛移默化中,膨脹到了以前的梵樓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不要說是袍角了。
就算黃鶯只是睜著一雙妙目,淚盈盈地注視著宗主,梵樓心中的戾氣都濃郁得快要溢出來了。
所以,梵樓一個沒忍住,讓殘劍出了鞘。
也正是在殘劍出鞘的剎那,梵樓轉了轉干澀的眼睛,偷偷地打量宗主的神情。
……梵樓知道,宗主最忌諱屬下沒得到命令,就擅自出手。
但是梵樓寧愿受懲罰,也不愿意旁人觸碰沈玉霏的袍角。
那在他的眼中,與玷污無異。
梵樓靜靜地等著沈玉霏的斥責,卻不料,沈玉霏只是輕飄飄地瞧了他一眼,就轉頭去看沒骨花了:“你怎麼還在這里?”
沒骨花面上的笑意一僵:“屬下這就滾……這就滾!”
她向來能屈能伸,被沈玉霏嘲諷了,也不氣惱,直接抱著長琴,一個閃身,就追上了快要帶著商時序離開臨月閣的百兩金。
“正好,我也想讓商道友替我算一卦。”沒骨花強笑著湊到百兩金與商時序之間,磨著牙道,“商道友,你不會不樂意替我算吧?”
已經清晰地感知到沒骨花的強悍的商時序,臉上的笑容也很是勉強。
“小生……小生何德何能……”
“好,就這麼說定了!”沒骨花又給商時序表演了一出睜眼說瞎話。她搶先將他手中的扇骨按在掌心下,胡亂揉搓了一把,“快算,快算。”
她的行為自然引來了百兩金的冷笑。
沒骨花畏懼沈玉霏,卻不會畏懼同為合歡宗長老,與自己平起平坐的百兩金。
她的手當即撫在了琴弦上:“怎麼,你對老娘有意見?”
百兩金懶得同沒骨花爭吵,加之沈玉霏還沒有進臨月閣,冷哼一聲過后,就將頭扭向了另一邊。
“這還差不多……”
沒骨花得意洋洋,收回了按在扇骨上的手,興致勃勃地問商時序:“跟老娘說說,你算出了什麼?”
被沒骨花撥亂的扇骨出現在了商時序的眼前。
商時序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手中的卦象原本是為百兩金算的,但……罷了罷了。
人算不如天算,這就是緣分。
商時序心中的念頭動了動,沒有將沒骨花弄亂的扇骨重新打亂,而是直接算起了她撥弄出的卦象。
“哎呀……姑娘有血光之災啊!”
半晌,商時序的嘴里果然沒有冒出好話。
與此同時,黃鶯再次跪在了沈玉霏的腳邊。
“宗主!”劍婢硬著頭皮,不肯起身,“屬下……屬下斗膽,想與他一戰!”
她說著,偏過頭,恨恨地瞪向梵樓。
黃鶯如今看梵樓,簡直像是在看仇人,濃郁的嫉恨明明白白地寫在了眼睛里。
合歡宗,向來以實力為尊。
黃鶯不會傻到,質問沈玉霏,身邊為何憑空多出一個頂替了她位置的男修——這簡直是在自取其辱。
只要宗主點頭,什麼樣的人,都能留在身邊。
她要做的,她能做的,就是向宗主證明自己的實力。
她才是那個有資格留在宗主身邊的人!
“你要與他交手?”沈玉霏聞言,若有所思。
梵樓在醒骨真人的秘境中服下了改變根骨的丹藥,算是擺脫了廢物的名號。
但對于沈玉霏而言,單純擺脫廢物的身份,還遠遠不夠。
梵樓應該變得更強才對。
強到,不會落到前世那般……
“去吧。”沈玉霏的心微微一動,不舒服地垂下了眼簾。
他別扭地抽身而去,身影即將消失在臨月閣中時,咬牙傳出一句話來:“若是輸了,就別再來見我!”
沈玉霏的話是對梵樓說的。
梵樓眸光微閃,指腹從殘劍上拂過,帶起了一片血光。
“我不知道你是誰。”黃鶯同樣聽見了沈玉霏的話。
她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刷得抽出了隨身攜帶的長劍,劍尖直逼梵樓的面門,“我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子蠱惑宗主……但我一定會向宗主證明,你不配出現在忘憂谷!”
劍婢話音未落,人已經出現在了梵樓的身前。
黃鶯身為沈玉霏的抱劍侍婢,修為雖不及四位長老高深,卻也僅次與于她們。
先前的梵樓,自不是黃鶯的對手。
但現下——
沈玉霏回到了臨月閣內。
他沒有急著在博古架上搜尋關于白矖的古籍,而是換下了身上的長袍,換上一件松散的紅袍,赤足來到了靈泉旁。
水汽氤氳。
霧氣在沈玉霏的睫毛上凝結成了晶瑩的水珠。
他偏頭,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手指拂過簪前盛開的漆黑花朵時,微微頓了頓。
雪白的指腹不斷地在花瓣上游走。
沈玉霏無端想到了那條時不時出現在自己夢境里的細長黑蛇。
這根簪子他從未見過。
沈玉霏以手扶額,很快回憶起,自己三識受損時,梵樓曾替他束過發。
這根簪子應該是梵樓親手插/在他發間的。
沈玉霏念及此,撫摸著花瓣的指尖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
他忽略了心中閃過的異樣,隨手將簪子放在了靈泉邊,繼而邁步走進了靈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