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座知道。”沈玉霏心中想的, 和佛見笑想的卻不是一件事, “你去。”
他忽而轉身, 毫無預兆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梵樓。
自從回了合歡宗,梵樓就再未開過口。
沈玉霏不滿地挑眉。
不知為何,他看著梵樓沉默寡言的模樣,心里就騰得生起一股無名之火。
……他想要從這個人的身上,捕捉到更多的情緒波動。
喜悅也好,難過也罷。
梵樓這個人,既然為他而存在,情緒也該為他而變化。
“他……”佛見笑循聲抬頭,目光在梵樓的身上掠過,心里猛地一驚。
她不是心直口快的沒骨花,看見一個男修,就當是沈玉霏的新男寵。
她聯想到姐姐佛見愁的反應,心里模模糊糊地有個了猜測。
但這個猜測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即便佛見笑相信自己的姐姐,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剎那,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佛見笑張了張嘴,剛欲張口詢問,撐在身側的手,手背上就悄悄劃過一道靈力。
佛見笑的手指猛地蜷縮了一下。
那是她的姐姐在提醒她,不要問。
所以,她的猜測是對的。
佛見笑的面上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聯想到宗主先前對待梵樓的態度,感受到了奇異的割裂感。
可惜,合歡宗唯有佛見愁與佛見笑兩姐妹心有靈犀。
“宗主!”感知到沈玉霏的氣息,從臨月閣中沖出來的黃鶯,美眸含淚,拎著鵝黃色的裙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宗主,你可算回來了!”
她的手剛要觸碰到沈玉霏赤色的袍角,一道凜冽的劍芒忽而逼至面門。
黃鶯愣了愣,身體的反應快于意識,在劍芒落下的剎那,已然飄然至臨月閣前。
“什麼人?!”黃鶯這才看見執劍站在沈玉霏身前的梵樓。
她認出了那柄梵樓視若珍寶的殘劍,卻沒有認出,握著殘劍的,就是梵樓。
黃鶯心念急轉。
……梵樓肯定死了。
所以殘劍才落到了另一個人的手里。
畢竟,梵樓向來不得宗主喜愛。
這樣一個廢物,強行搶奪了她抱劍侍婢的位置,很可能還沒進秘境,就惹得宗主不快,成為了枯骨。
宗主半途尋個可以雙修的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不得不說,黃鶯之所以能向沒骨花哭訴,也是二人的想法極其相似的緣故。
但凡她們二人之間有個清醒的人,此刻就該反應過來,沈玉霏對待梵樓的態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的關系自然也不再是她們印象中的那般了。
臨月閣前的清醒之人,除了佛見愁與佛見笑姐妹,就剩下一個百兩金。
百兩金略一沉吟,便來到了沈玉霏的面前。
“宗主。”她不提梵樓,甚至連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一個,只問,“不知宗主回谷,屬下有失遠迎……這位就是玄機門的商道友吧?既然來了我們忘憂谷,就就我們忘憂谷的客人。請隨我來吧。”
“哎呀,這位姑娘……”被沒骨花所驚,尚且沒有回過神的商時序,驟然被點名,心有余悸地搖著扇骨,“小生還未自我介紹,你是怎麼認出,小生是玄機門的弟子的?”
百兩金淺淺一笑:“商道友的大名,我等就算久居忘憂谷,也有所耳聞……”
她的視線落在商時序手中的扇骨上,“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得商道友一卦呢?”
商時序的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自從被按上“烏鴉嘴”的惡名,他就再也沒有尋到主動向自己問卦的人了。
畢竟,若是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同時讓人選擇,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前者。
百兩金的形象在商時序的眼中瞬間高大了起來。
商時序顧不上思考,沒骨花的形象為何與外面傳說得截然相反,他跟著百兩金,巴巴地往臨月閣外走:“小生見姑娘腰間有一柄長蕭,唐突地猜測,姑娘你就是合歡宗的長老之一,百兩金。”
“……小生的猜測,可對?”
百兩金笑得很是敷衍:“商道友好眼力。”
商時序絲毫沒有被敷衍的自覺,殷勤地擺弄著手中的扇骨,一邊把玩,一邊自豪地挺起胸膛:“小生保準給姑娘算出個天底下最好的卦來!”
“天底下最好的卦?”好不容易止住翻滾的勢頭,回到臨月閣前的沒骨花,不屑地輕哼,“誰不知道玄機門的商時序就是個烏鴉嘴?我看百兩金是昏了頭,好日子不過,非要上桿子給自己找不痛快!”
言罷,她堪堪停在黃鶯身側,撣了撣衣擺上沾染的落花花瓣,繼而極其熟稔地勾住劍婢的胳膊:“別傷心。雖然宗主身邊有了別人,但……那條礙眼的狗不見了,對不對?”
沒骨花不走心的安慰并不能安撫黃鶯受傷的心。
黃鶯緊緊地攥著衣袖,瞪著身著黑袍,面覆黑金面具的男修,差點將一口銀牙都咬碎。
……宗主尚未開口,他怎麼能隨意在臨月閣前出手?!
難不成,宗主對新寵已經縱容到了這般田地嗎?
黃鶯的疑慮,同樣浮現在梵樓的心中。
與黃鶯不同的是,梵樓心里還多出了一味自責。
離開合歡宗的時間太久,他已經習慣了沈玉霏的身邊唯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