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最后一道人影在沈玉霏的面前倒下。
他沒有讓殘妝劍出鞘,七情六欲中,卻依舊只剩下一味恨。
“宗主。”
佛見愁的聲音讓沈玉霏緩緩回過了神。
“宗主。”
淡淡的熒光照亮了佛見愁略顯蒼白的面容。她懷中亮起的,是散發著靈力的柳琴。
“宗門有變……”佛見愁篤定道。
佛見愁與佛見笑是雙生姐妹,使用的法器也很是相像。
佛見愁奏柳琴,佛見笑彈琵琶。
兩把法器出自同一位煉器大師之手,相互之間,也自然有著聯系。
此時,柳琴散發出盈盈白光,正是佛見笑通過法器在傳遞消息。
“嗯?”沈玉霏心念微動,閃身出現在梵樓的身側。
他先是俯身,將手掌按在了梵樓新生的腿腳上,繼而輕哼著,將一縷冰冷的靈力輸送到了梵樓的體內。
“宗……宗主……”梵樓悶哼著睜開了雙眼。
沈玉霏神情不虞,掐著梵樓的下巴,將人拽到面前,隔著面具仔細打量,確信梵樓并無大礙后,心緒依然難平。
但沈玉霏懶得去問,誰傷了梵樓——除了大妖白矖,能傷到梵樓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只要梵樓身上的傷,不是白矖的手筆,那麼,他已經替梵樓報了仇。
至于白矖……
沈玉霏的眼神閃了閃。
總有一天,他會擺脫“圣子”的身份,且將這份屈辱,完完整整地回報回去。
“你們要回合歡宗?”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商時序,冷不丁開口,“小生……小生也一同去吧。”
他不等佛見愁拒絕,嬉皮笑臉地搖起扇骨:“據說,忘憂谷那兒,四季如春,風景如畫,小生向往已久啊!”
言罷,話鋒又是一轉,開始唉聲嘆息起來:“……唉,小生同諸位并肩而戰的消息傳出去,必定會被逐出宗門。
小生……小生無處可去了啊!”
“誰信你的鬼話?”早就忍受不了商時序的佛見愁,冷笑連連,“各大宗門,面和心不和。你們玄機門雖然也以玉清門為首,背地里怎麼想,卻難說得很!”
“……你必是報著窺視的心思,進我們忘憂谷打探消息呢。”
“哎呀,姑娘怎麼能這麼說小生我呢?”商時序捂著心口,“悲痛”不能自已,“小生——”
“夠了。”
將手指從梵樓的身上收回來的沈玉霏,煩不勝煩地低呵,“你若是想同我們一道回忘憂谷,那便走吧。”
沈玉霏冷冷地勾起唇角,“但若要離開,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前世,孟鳴之也曾大張旗鼓地叛入合歡宗,卻也正是這麼一個人,給合歡宗帶來了滅頂之災。
重生一遭,沈玉霏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相同的事情發生。
他之所以允許商時序前往忘憂谷,只是看中了商時序算卦的本事。
……若是事事應驗,不論好事還是壞事,都是有用的。
更何況,商時序此人本身,就疑點重重。
在沈玉霏獻祭三識,只能靠感知“看”人時,他是唯一一個,身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透明人”。
沈玉霏念及此,抬手示意梵樓與佛見愁離開白矖廟。
商時序卻上前一步,攔住他們的同時,主動獻寶:“且慢,且慢!”
他殷勤地從懷中掏出一把新的扇骨,心疼地攤開在掌心里:“沈宗主,小生有辦法,能快些回到忘憂谷中。”
商時序手中的扇骨,有撕裂時空之效。
只要沈玉霏握住扇骨,在心中想象所要去的地方,就能帶著他們所有人,瞬間回到合歡宗內。
“宗主,此人必定有詐!”佛見愁聞言,毫不避諱地當著商時序的面,直言,“即便宗門有變,也不急于一時,我們還是……”
“哎呀,姑娘,你這麼說話,可太讓小生傷心了。”商時序打斷佛見愁,沒好氣地解釋,“這法器也不算什麼稀罕物,各大宗門的修士,稍微有點本事的,師門都會相贈,所為的,不過是保命罷了。”
佛見愁抱著柳琴冷哼:“誰知道你有沒有在扇骨上做手腳?”
“小生……”
“聒噪!”沈玉霏再次煩悶地擰眉。
他抬手,在佛見愁不贊同的目光注視下,緩緩將手放在了扇骨上。
……四周環繞著杏花林的臨月閣,在他的腦海中顯現出來。
沈玉霏不怕商時序在扇骨上動手腳——即便動手腳,他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他想要搞清楚商時序身上的謎團,巴不得對方動手腳!
可惜,驟起的罡風中,商時序并未對沈玉霏出手,還偷偷地往他身后躲了躲。
四人眨眼間回到了臨月閣前。
“放開老娘,讓老娘去干/死那個臭道士——”
潑辣的嚎叫驟然炸響在眾人耳畔。
搖著扇骨,滿臉憧憬的商時序瞬間僵在原地。
那咒罵聲卻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玉清門算個屁!要不是老娘身上有傷,就算是玉清門的老祖來——”
“老祖來,你能如何?”
譏諷的質問打斷了沒骨花的咆哮。
同樣身著紅裙的百兩金,出現在了杏花樹下。
她衣裙稍顯凌亂,腰間掛著的那根慣用的長蕭上,也浮現出了明顯的裂紋。
百兩金嗤笑道:“玉清門的老祖現身,你還有命活嗎?”
“我呸!那老祖算是個什麼東西!”沒骨花別的本事,拿不出手,罵人的本事確是一等一的厲害,“多年未曾現世,誰知道他是生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