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熊熊烈火中,似有渾身漆黑的修士的身影, 與蛇身交疊著出現。
梵樓的雙手死死地摳著被點燃的雙臂, 嘶吼著拖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宗主!”
駭人的靈力波動自火焰中心爆發。
人影與蛇身合二為一,黑蛇重新睜開了金色的眼眸。
此時, 他身上漆黑的鱗片徹底融化, 成為一副與皮肉黏連的“盔甲”, 身軀每扭動一下,都有黑色的灰燼撲簌簌地落下。
——吼!
但梵樓的氣息節節攀升,身上燃燒的火焰化為了火蛇,眨眼間攀上了連著沈玉霏的細線,轉頭向細線盡頭的白蛇狂奔而去。
白蛇自是不肯松口。
它們與火蛇糾纏在一起,扭動著雪白的身軀,拼死一搏。
——吼!
——吼吼!
眼瞧連接著沈玉霏的細線斷裂大半,梵樓也即將來到沈玉霏的身前,祭臺四周縹緲的呢喃聲卻再一次響徹云霄。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
伴隨著虔誠的禱告聲,化為蛇妖的梵樓敏銳地捕捉到了皮肉撕裂的聲響。
祭臺四周,白霧涌動。
梵樓想起了白矖廟外,脖頸上生出白蛇的人修,隱約預料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一個將生命與血肉都獻祭給白矖的人修,便能將他們帶到了這里,無數個將生命與血肉都獻祭給白矖的人修,又會將他們帶到哪里去呢?
身上燃燒著漆黑火焰的黑蛇,怒吼著騰空而起。
他盤旋在沈玉霏的頭頂,像一抹墨云,悍然對上四面八方顯現出身形的巨大白蛇。
一條,兩條,三條……
無數條白蛇穿過雪白的煙霧,張著血盆大口,向引燃妖丹的梵樓沖過來。
而那些與火蛇纏斗的白蛇也得以喘息,再次銜著口中的細線,試圖控制沈玉霏的手抬起,將劍刃送進柔軟的脖頸。
一分,一寸。
鋒利的劍刃劃破了脆弱的皮膚,貪婪地飲著鮮血。
“宗主!”
梵樓的身形再次與蛇身重疊在一起。
只聽一聲巨響,黑蛇的身上炸出一團熾熱的火苗。
火蛇吞噬了梵樓的同時,也吞噬了靠近的白蛇。
噼里啪啦。
焦糊的氣息在祭臺上彌漫開來,梵樓徹底陷入了瘋魔。
他撕咬著一條又一條試圖靠近沈玉霏的白蛇,拖著殘破的身軀,率先向沈玉霏墜落而去。
沈玉霏手中的長劍因飲血閃出了血光。
“宗主——”
撕心裂肺的喊聲過后,沈玉霏無神的眼睛里,竟真的閃過了微弱的光。
這點微光亦如暗夜中的燈火,昏暗飄搖,卻也如閃電,擦亮了梵樓逐漸暗淡的眼眸。
沈玉霏動了。
他握著長劍的手詭異一抖,劍身斜斜地擦過面頰,抖落了一串鮮紅色的血珠。
“都給本座……滾!”
意識回歸身體,沈玉霏素手一翻,五指勾住數不清的細線,用力一拽!
繃斷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口銜細線的白蛇悲鳴著從天上跌落。
冰冷的靈力順著細線奔涌而去,轉瞬化為了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它們的身體。
沈玉霏一擊得手,渾身翻涌著壓抑不住的磅礴靈力。
他心念微動,掌心憑空多出一顆翠綠色的妖丹。
……白矖將妖丹給了他。
這顆妖丹不僅讓沈玉霏恢復了三識,也讓他的體內充滿了靈力。
只是,這樣的寶物,想要擁有,付出的代價不少。
沈玉霏不僅成為了白矖選中的圣子,還要替白矖去找那不知道生在誰身上的眼珠子。
且不說,眼珠之事。
此時此刻,沈玉霏的確需要白矖的力量。
他身上的白袍隨風翻卷,赤/裸的足尖于虛空一點,翻身擰斷另一條手臂上連接的細線。
無數浸染寒意的靈力利刃同時刺穿白蛇的身體,漫天碎肉如雨,噼里啪啦地落個沒完。
隨著白蛇成片地死去,人修獻祭而來的巨蛇紛紛停下了動作。
被烈火包裹,頹然墜落的梵樓,身形迅速縮小,等即將掉落到沈玉霏的眼前時,他已經成了條手指粗細的小黑蛇。
梵樓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啪嗒”一聲,軟綿綿地癱軟在沈玉霏伸出來的手心里。
“你……”沈玉霏挑眉。
他認得這條黑蛇。
他剛重生那會兒,曾經在夢里見過這條小蛇。
黑蛇掙扎著睜開金色的眸子,紅信子吐了吐。
他艱難地拱起長條形的身子,將自己盤在沈玉霏的手腕上,尖牙叼住蛇尾,首尾相連。
燃燒妖丹,于妖修而言,是逼不得已下,最后的搏命之法。
此法雖能瞬間提升修為,卻也會帶來無窮的后患。
梵樓幾乎將體內那顆漆黑的妖丹燒盡,如今別說是幻化出人形了,就連變回原來與白蛇相當的身形,都是難上加難。
他只能將身子纏在恢復神智的沈玉霏的腕子上,昏昏沉沉地祈禱,宗主不要將他扔掉。
……沈玉霏當真沒將這條小黑蛇丟下。
夢里的黑蛇有著一身漂亮的黑色蛇鱗,而他眼前的黑蛇,卻傷痕遍布,身上覆蓋的蛇鱗東倒西歪,還有大半與皮肉黏連在了一塊。
怎麼看,怎麼可憐。
沈玉霏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摸了摸黑蛇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