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的氣息就是從那里散發出來的。
“妖丹……難不成是白矖的妖丹?”沈玉霏非但沒有因為梵樓寫在掌心里的話,生出即將得到妖丹的喜悅,內心深處反而生出了無限的不安,“當心。”
他的手重重地攀住梵樓結實的臂膀,渾身緊繃。
梵樓亦提高了警惕,修長的身形在水中流星似的墜落,最后停在了青芒最盛之處。
水底立著一座與地面一模一樣的白矖廟。
只不過,這座白矖廟由雪白的石頭雕刻而成,墻壁與房梁上都雕滿了蛇紋。
而散發出青芒的,不是別的,正是廟宇正中那座石像上攀著的巨蛇,所睜開的眼眸。
帶著沈玉霏與梵樓游過來的白蛇“嘶嘶”地吐著信子,巨大的身軀沐浴著青芒,緩緩融成一灘血水。
那些血水順著石像的邊緣,倒流而上。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鱗片,讓石像雕刻的白蛇散發著青芒的綠色眼睛,愈發靈動了起來。
“走!”
沈玉霏已經來到了真正的白矖廟面前,自然沒有回去的道理。
他松開了環在梵樓腰間的手,縱身躍至廟前,手中靈力匯聚的長鞭隨著水流微微晃動。
與地面上不同,水底的白矖廟并無結界阻攔。
沈玉霏與梵樓順利地進入了廟內。
離得近了,才能感受到白矖廟內石像的雄偉。
梵樓緊跟著沈玉霏,仰起頭去看俯瞰眾生的石像——女仙的模樣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張無形的面紗遮住了面容,而纏繞在女仙身上的白蛇,卻詭異得清晰,連鱗片上的每一道裂紋都畫卷般展現在眼前。
“誰?!”
沈玉霏的暴呵聲忽起。
梵樓順勢擋在沈玉霏的身前,卻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
他心一沉,眼尾的蛇鱗熠熠生輝,一黑一金的雙瞳陰郁地盯著白矖廟中的每一個角落。
有了重瞳的加持,梵樓總算捕捉到了一道細小的白影。
沈玉霏卻早早憑借著敏銳的感知,長鞭一甩,鞭身勾著房梁,輕飄飄地踩在了房梁上。
“白矖?……本座才不信!”
沈玉霏手中的長鞭消散,幻化為一柄精致的匕首。
他滿臉戾氣地“望”向白影消失的方向,勾著唇角冷冷一哂:“上古大妖,只手通天,若是真還存活于世間,何至于藏身于翼州城內的一座破廟里,蠱惑凡人摳出雙瞳?”
“……讓本座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沈玉霏說話間,已然逼近白影。
只見寒芒一閃,靈力化為的匕首就釘住了一條不斷扭動的白蛇。
但沈玉霏并未因為釘住白蛇而停止動作。他身形一閃,松開匕首的剎那,手中重新幻化出一柄長劍,指尖在唇角一蹭,一滴被靈力裹挾的血珠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水中。
稀薄的血氣迅速向前氤氳開來,又在一處倏地聚攏。
血光稍縱即逝。
卻也已經足夠了。
一條細若蠶絲的線從被釘住的白蛇的頭部,一直蔓延到白矖廟的穹頂。
“梵樓!”
沈玉霏的舌尖探出唇角,卷走指尖留下的血痕,同時向站在廟中的梵樓低呵,“上面!”
隨著他的戾呵,無數細線在血光中顯現出來。
看似空蕩蕩的白矖廟里,竟纏滿了無形的線!
危機感轟得一聲從后頸炸裂,梵樓眼尾的蛇鱗都差點炸開來。
他手中的殘劍出鞘,血光頻閃,無數細線墜入水底。
但還遠遠不夠。
細線密密麻麻,將整個白矖廟都填滿了。
沈玉霏已經追隨著被自己的血意浸透,散發出自身氣息的線,飄然靠近了白矖廟的穹頂。
“給本座滾下來!”
陰寒的靈力轟然爆發,差點將白矖廟中流動的水都凍成了冰晶,一道從頭到腳都裹挾在白布中的人影,也隨著爆發的靈力,從穹頂上掉落了下來。
“嘶嘶——”
那人在水中狼狽一滾,肩頭忽地探出一顆蛇頭。
“什麼東西?”沈玉霏的身形不易察覺地頓住。
他自不是因為看見那蛇的腦袋是從人修脖頸的皮肉里,直接探出來而震驚,而是因感知到的一絲慈悲的情緒而愣神。
原本,沈玉霏以為,水底的白矖廟中無處不在的慈悲之情,與化為血水的那條巨型白蛇一樣,都源于石像本身。
可現在,他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沈玉霏感知到的,并非石像上散發出的慈悲之情,而是密密麻麻藏于白矖廟的穹頂之上的修士,身上散發出來的情緒。
一個修士現身,更多脖頸中長出蛇頭的修士也跟著現身。
“嘶嘶——嘶嘶——”
無數蛇吐信的聲音同時在水底炸響,仿佛是念經的佛陀,在沈玉霏的耳畔孜孜不倦地念經。
咔嚓,咔嚓。
雪白的墻壁也隨著嘶嘶聲,皸裂開來。
“蛇骨……”
站在廟宇正中的梵樓,重瞳驟然變成了豎瞳。
水底的白矖廟之所以看起來由白色的石頭堆砌而成,原來是因為,整座廟都由蛇骨組成,墻上的蛇紋看起來栩栩如生,也并非雕刻者技藝精湛,而是因為墻本就是真正的蛇骨堆疊而成。
白矖廟轟然倒塌,唯獨渾身被巨大白蛇纏繞的仙女像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