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見愁同樣凝望著天空,徐徐搖頭:“不對。”
“……這不是大能的靈力波動。”
“神器現世。”
沈玉霏薄唇微掀,吐出了一個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呆立當場的回答。
神器現世,才會有如此的天地異象。
沈玉霏得到長安鐘的時候,也曾見過類似的景象。
“白矖大神——白矖大神——”
在馬廄中住了多日的小竹子同樣受到靈力的影響,手腳并用地從馬廄中爬出來。
幾日過去,他的身上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小竹子原本生著眼睛的眼窩里,橫生出兩簇蛇鱗。
梵樓立刻將小竹子的變化寫在了沈玉霏的掌心里。
沈玉霏的瞳孔微微一縮,無端想起了在秘境中被誤會成妖修的孟鳴之。
“妖修?!”佛見愁沒見過孟鳴之,更沒見過妖修,見狀,驚呼出聲,素手在琴弦上撥弄數下,眼瞧著要對上小竹子出手。
“且慢!”商時序及時出手,手中的扇骨斜飛而出,堪堪擊散了柳琴上迸發出的靈力。
他不等佛見愁發怒,就語速飛快地解釋起來:“小生算一卦……容小生算一卦!”
商時序十指飛動,額角冷汗直冒,看起來,要測算之事,正在飛速地耗費著他身體里的靈力。
“他不是妖修!”終于,商時序滿頭大汗地停下了手。
他彎腰拾起扇骨,“只是……這一卦不是好卦啊。”
“不是說他不是妖修嗎?”佛見愁不解,“為何又不是好卦?”
商時序苦笑著將扇骨握于手中。
他也懶得解釋簽文了,直言:“九死一生……他怕是要去見閻王爺了!”
佛見愁與商時序說話時,梵樓默默地在沈玉霏的掌心里寫下了“死卦”二字。
“跟著他!”
沈玉霏當即飛身出去。
小竹子的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對力量的渴望,猶如暗夜里的一點螢火。
但很快,當沈玉霏飛身出客棧時,就驚訝地發現,同樣的螢火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他的感知中。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商時序也震驚了。
翼州城的大街小巷里,無數眼睛流血的凡人正拖著沉重的步伐從暗處走出來。
他們跟著的小竹子也匯入了人群,抱著那枚雪白的蛇鱗,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
在沈玉霏的“眼中”,無數強烈的欲望成了暗夜中的一把又一把火炬,它們彼此相連,組成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火龍”。
“真是荒謬!”商時序看著長街上數不清的失去眼睛的凡人,氣得止不住地搖晃著手中的扇骨,“這些凡人皆沒有修煉的天賦,到底是誰在誆騙他們,說摳去眼睛,就能踏上仙途?”
“……真真是害人啊!”
說完,飛身來到一個滿臉狂熱的凡人身前,試圖將其喚醒。
而那凡人與小竹子的反應一般無二,像是察覺不到痛楚,對著商時序嘶吼著撲過去。
“沈宗主,小生先走一步!”商時序躲過了凡人的攻擊,卻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血腥一幕,將手中折扇一合,飛身向凡人匯聚的中心急掠而去。
“宗主?”
佛見愁一動不動地站在屋檐上,蹙眉看著腳下的凡人。
合歡宗行事,向來依照本心。
名門正派瞧不上他們,他們自然也不必去操名門正派才要操的心。
佛見愁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神器現世,我們不必去搶奪嗎?”
她不甘心神器落在玄機門弟子的手中。
沈玉霏細密的睫毛微垂著,近乎將眼睛遮住了。
沈玉霏沒有聽見佛見愁的聲音,而是凝神讓靈力在體內運轉了一遍。
……那條白蛇還是毫無反應。
看來,神器散發出來的靈力,并不會影響到那條蛇。
“跟上。”沈玉霏念及此,身形已經在客棧之外。
想要搞清楚所謂的“白矖大神”到底要做什麼,只能去凡人匯聚的終點,一探究竟了。
翼州城內,萬人空巷。
失去雙眼的小竹子越過一個又一個滿臉麻木的人,奮力地向前擠去。
他的執念比旁人強,邁的步子自然也比旁人快。
這些凡人像沈玉霏,又不像沈玉霏。
失去三識的沈玉霏憑借敏銳的感知,行事與常人無異,他們卻只是被神器吸引,跌跌撞撞地往一個方向靠近,哪怕是遇到了阻礙,也不知道改變方向,而是一個勁兒地往前擠。
不多時,血腥味就濃郁起來。
跌倒的凡人趴在地上,無知無覺地向前爬去,他們身后的凡人不知避讓,目不斜視地從他的身上踐踏而過。
跌倒的凡人被踩成了肉泥,沾著碎肉的骨頭滾落到了小竹子的身前。
小竹子看也不看那根人骨,飛起一腳,就將骨頭踹飛了出去。
“白矖大神!”他大叫起來。
不知何時,翼州城的正中,竟然多了一座小小的沙丘,而沙丘之上,立著個看起來極其尋常的廟。
“白矖廟。”佛見愁看見了站在白矖廟前的商時序,眉心一擰,“他為何不進去?”
商時序循聲回頭,本就陰沉的臉上烏云籠罩,簡直能滴出水來。
“別過來!”商時序大喊,“白矖廟前有結界,除了他們,誰也進不去!”
原來,那看似尋常的廟宇前,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手握自己眼珠的凡人,方才能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