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顫抖著舉起雙手,無形的法陣從她的腳下迅速擴散開來,盡可能地將海中月的弟子護在其中。
“孟鳴之!”裴驚秋的咆哮聲里帶著哽咽,“我們海中月與你不死不休!”
“孟鳴之”聞言,輕蔑一笑。
他后背上的血管狂舞,吸食完一個修士,立刻會咬住另一個修士。
桃林徹底成了血海。
裴驚秋仍在垂死掙扎。
她咬破了手指,繼而一掌拍在心口,吐出一口心頭血,與小月一般,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鞏固法陣。
“孟鳴之,你們玉清門……玉清門是要與所有的宗門……作對嗎?!”
“海中月……算個什麼東西?”
吸食了大部分修士血肉的“孟鳴之”煩不勝煩,終是施舍給了裴驚秋一個眼神。
他一邊躲避著沈玉霏的劍芒,一邊對著裴驚秋的方向,輕飄飄地抬起手指。
裴驚秋渾身緊繃,嚴陣以待。
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孟鳴之的身上,卻沒有料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身后悄無聲息地撲了上來。
——噗!
裴驚秋面色一白,口中不受控制地噴出一口血。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胸口貫穿而出的匕首,臉上滿是茫然。
“死吧。”
“孟鳴之”與“小月”的臉在這一瞬間,涌現出了如出一轍的得色。
他們仿佛成了一個人,又像是擁有了同樣的靈魂,連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為……為什麼……”
裴驚秋搖搖晃晃地跌跪在地。
鮮血從女修的胸口噴涌而出。
小月眼底的青芒褪去。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裴驚秋,很快又看見了手中滴血的匕首。
——哐當!
“不……不!”小月捂著頭,驚恐地扔開了匕首,“不是我……不是我!”
“……師姐!”
她雙膝著地,膝行到裴驚秋的身邊。
裴驚秋的嘴里涌出混雜著內臟的鮮血。
她神情復雜地望著小月,似是明白了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沒明白。
但她沒有力氣責備小月,而是拼勁最后的力氣,說:“他……他……”
裴驚秋將手指向了梵樓。
小月立刻抱著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撲到了梵樓的腳邊。
“你……你告訴沈……”裴驚秋的眼神開始渙散。
她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感受到無盡的寒意。
但她還是拼命地揪住了梵樓的衣擺,試圖讓男人聽見自己的聲音:“告訴沈玉……沈玉霏,孟鳴之……身體里的符文,是為了……是為了封印——”
——噗噗!
可惜,不等她將話說完,兩根血管就貫穿了沒有海中月女修支撐的法陣,兇狠地刺入了裴驚秋與小月的腦袋。
她們眼中的神采轟然碎裂,在梵樓的眼前,生生被吸成了人干。
同一時間,沈玉霏的身影也被無數血管束縛著,以摧枯拉朽之勢,重重地砸落在梵樓的腳邊。
殘妝劍跌落在地。
七情六欲重回沈玉霏的眼底。
他嘔出一口血,蒼白的手抬起,滴血的五指攥住了沒入胸腔的血管,悶哼著將其生生拽了出來。
“宗主!”
蛇鱗驟然刺破皮肉,在梵樓的眼尾浮現。
他的手也劃破了后頸,握住了一節冒著紫煙的脊椎骨。
梵樓已經不在乎自己妖修的身份會不會暴露了。
他看著渾身是血的沈玉霏,恨意化為實質,將一顆心攪得鮮血淋漓。
——殺了他!
——殺了他!
梵樓攔在了咳血的沈玉霏身前。
“哦?”“孟鳴之”挑眉,“原來是你——”
他撫摸著自己已經光滑如初的臉頰,雖不想為孟鳴之報仇,卻也痛恨這個破壞了孟鳴之肉/身的妖修。
“那就和他一起去死吧。”
“孟鳴之”平靜地宣判著梵樓的結局,手指微動,所有的血管都放棄了正在吸食的尸體,撲向了梵樓。
血光漫天。
沈玉霏的視線被血色模糊。
他聽見了血管入肉的身影。
心也如同被撕裂了開來。
他已經看不清梵樓的模樣了。
“你……該死……”沈玉霏舔去濺在臉上熱滾滾的鮮血,拖著殘軀,搖搖擺擺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該死!”他接住了被無數血管貫穿的梵樓,手指被滾燙的鮮血燙得止不住地顫抖。
“你該死——”
沈玉霏與梵樓一道跌跪在地。
他將臉埋在梵樓尚存熱意的后頸。
“你怎麼能傷我的……我的人……”沈玉霏的雙臂勒緊了梵樓的腰,身上的氣勢渾然一變。
“你不該……傷我的人……”
他垂著頭,從血泊中起身。
風靜止了。
一切都靜止了。
咚——
咚咚——
渺遠的鐘聲從虛空中傳來。
而沈玉霏也隨著鐘聲揚起了手臂。
他清澈的眼睛在鐘聲中失去了神采。
沈玉霏卻沒有停下腳步。
他在血泊中翩翩起舞,血紅色的身影被血管貫穿,亦不為所動。
遠古的氣息從沈玉霏的心口漣漪般彌散。
咚——
咚咚——
他彎下腰,衣袍翻卷。
他成了在火焰中飛舞的血色蝴蝶。
他祭天,祭地。
鐘聲也越來越清晰。
“編鐘聲?”“孟鳴之”面上驚疑不定,心中陡然生出了無限的危機感。
須臾,他雙目圓瞪。
“以身為祭,長安鐘!”
“孟鳴之”驚叫著后退,身上的血管亦如耗子見了貓,瘋狂地縮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踩點,會修錯別字的!
宗主開大啦——?
第59章 059
合歡宗眾長老, 皆以樂器為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