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神識凝聚在眉心,冷意亦在身上彌散開來,《白玉經》瘋狂運轉到了極致。
終于,某一瞬,沈玉霏的眉心微微一跳,一股濃郁到肉眼可見的血色殺意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
而他也緩緩地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七情六欲從剔透的眸子里消散殆盡。
沈玉霏依舊是沈玉霏,但他身上屬于人的情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剝離。
他與殘妝劍融為一體。
他與劍一樣,身上唯剩無盡的殺意。
“瘋子!”“孟鳴之”見沈玉霏真將殘妝劍的威力釋放了出來,不禁面色微變,“剝奪了七情六欲,你還算是個人嗎?!”
“……你以為玉嬌嬌是怎麼瘋的?這柄劍使用的次數越多,你越無法體會到人的情感——你會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瘋子!”
“變成瘋子,也好過死在你的手里!”沈玉霏持劍前行,不為所動。
他渾身浴血,殘劍與君子劍再次碰撞。
這一回,沈玉霏終是不再節節敗退。
他大笑著與“孟鳴之”纏斗在一塊,仿佛那一身的傷,沒有傷在他的身上,而“孟鳴之”面上也終是流露出了凝重。
……他到底不是真的孟鳴之。
真正的孟鳴之離開秘境的剎那,體內封印大動。
玉清門掌門與眾長老傾盡全力布下的符文無聲地碎裂,血色的封□□臟般在孟鳴之的神識中跳動起來。
怦——怦怦!
一雙同樣沒有人的情感的混沌雙眸,在孟鳴之的神識中,緩緩睜開。
玉清門老祖從沉睡中蘇醒。
轟!
可怖的威壓立時將孟鳴之的神識擠壓成了一個可憐的球。
“妖修……”
玉清門的老祖輕輕松松地占據了孟鳴之的肉/體,尋到了那枚被藏在身上的蛇鱗,不屑輕哼,“廢物,區區一個妖修,也能讓你淪落到這般田地?”
孟鳴之被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只能咬牙用神識向著老祖跪拜:“求老祖救我!”
“救?”老祖陰郁地打量著孟鳴之殘破的身體,淡漠道,“如今的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救?”
孟鳴之的神識猝然一晃。
他慘叫著蜷縮成更小的一團,靈魂深處炸裂出來的痛楚,很快就讓他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一邊瘋狂地顫抖,一邊涕泗橫流。
老祖輕而易舉地折磨著孟鳴之的神識:“長燈與那些廢物想對本座做什麼,本座都知道。”
“……你的心思,呵呵……本座也知道!”
孟鳴之心中一顫,求生欲卻又讓他掙扎著抬起頭。
“師父……師父是玉清門的掌門。”
在孟鳴之的神識里,老祖只是一雙漠然的眼眸。
孟鳴之與之對視一眼,就覺得雙眸被撕裂,瞳孔劇痛,緊接著,神識崩裂,幾乎要當場消散!
“師父的心思……不代表我的心思!”
他用一聲怒吼,拯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神識。
老祖瞇起眼睛,暫時放過了孟鳴之:“是嗎?”
生死存亡之際,孟鳴之爆發出了無窮無盡的求生欲,思緒也從未如此清晰過。
他跪在老祖的眼睛前,語速飛快道:“老祖!弟子孟鳴之愿意獻出身體,助老祖踏上仙途!”
孟鳴之早就想好了。
老祖想要修成大道,必定要尋到一具天賦極高的肉/體。
若是身軀好找,老祖也不必閉關多年,在他的神識里留下封印了。
前世,老祖就盯上了他的身體,今生又怎麼會放棄呢?
孟鳴之對自己的修煉天賦極度自信。
因為,他是先天靈體,萬年一遇的天才。
先天靈體,又名天生靈體,有這樣天賦的修士不用修煉,靈力都會源源不絕地涌入身體。
他之所以能成為玉清門的首席弟子,便是得益于天生肉/體的強悍。
而在孟鳴之的記憶中,他是世間唯一一個天生靈體的修士。
……老祖若想飛升,不愿救他,都得救他!
孟鳴之念及此,心底滾過一道濃濃的恨意。
不同于對不受控制的沈玉霏的恨意,孟鳴之對老祖,帶著前世的怨恨。
前世,他也受制于老祖的神識!
但是,此時此刻,孟鳴之只能憋屈地跪在老祖的眼睛前,屈辱地低下頭顱:“老祖,弟子無能,在秘境中受妖修迫害,辱沒了玉清門的聲譽……老祖,若是弟子是妖修的傳聞傳出去,玉清門危矣!”
他通過自己的肉身,陰測測地注視著桃林中的修士,殺意浸在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里。
“……且醒骨真人的清心丹亦被搶走了。”孟鳴之想要借老祖的手殺人之際,不忘自己的小心思,“老祖,那清心丹可是有破除迷惘的效用!……老祖日后得了弟子的肉身,飛升渡劫時,可離不開清心丹啊!”
孟鳴之的話剛說完,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就被濃濃的痛楚取代。
他的神識再次慘叫著蜷縮成一團。
老祖肆意將孟鳴之的神識撕扯成碎片,再惡意滿滿地揉回去。
……痛不欲生。
孟鳴之在被當成妖修的時候,沒有生出死志,在被老祖的眼睛盯上的時候,還想要活下去。
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想死了。
孟鳴之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殘忍地撕扯成了一塊又一塊,再被粗暴地揉回去。
可是,揉回去的神識,器官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