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骨花在一株開得熱熱烈烈的杏花樹下駐足,感慨萬千:“宗主親自到臨月閣的門前請他進去。”
話音未落,身邊刮過一陣血風。
梵樓去而復返,十指捏得咯吱咯吱直響。
沒骨花這個時候,反倒有點可憐起梵樓來:“別看了……再看也沒有用,即便沒有孟鳴之,還有王鳴之,李鳴之……即便沒有他們,也還有別人。”
“……總歸不是你。”
她頗為感慨地伸手,想要拍梵樓的胳膊,卻摸到了一手的血。
繞是沒骨花這樣,經常與合歡宗外的修士纏斗的修士,也不禁眼角微抽:“你不會死吧?”
梵樓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的孟鳴之,嗓音干澀地吐出一個“不”字來。
“可別死了。”沒骨花暗暗嘀咕,“宗主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雙修之人?”
在她眼里,梵樓比孟鳴之有用多了。
那玉清門的臭道士,除了一張臉能看,還有哪里能看?
屁股后頭還帶著一串麻煩,也不知宗主看上他哪點……
沒骨花心里的念頭翻來轉去,那邊沈玉霏與孟鳴之說話的聲音也隱隱飄了過來。
……倒不是什麼聽不得的話。
無非是些簡單的寒暄罷了。
可是,聽著聽著,梵樓的神情愈發古怪。
他直勾勾地盯著孟鳴之的背影,黑瞳中浪潮翻涌。
片刻,梵樓刷的轉身:“他……就是孟鳴之?”
沒骨花對上梵樓黑漆漆的眸子,心里莫名一沉:“當然了,他就是孟鳴之。”
“……他來我們合歡宗多日,你竟沒見過他嗎?”
話音未落,沒骨花自個兒就想明白了。
梵樓自然沒見過孟鳴之。
且不說,梵樓在合歡宗內的身份尷尬,就拿現在宗主與孟鳴之的黏糊勁兒來說,就不會將一個雙修之人擺在臺面上。
更不用說,梵樓還被關進了法塔!
沒骨花的眼里溢出了濃濃的憐憫,看梵樓,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消散殆盡了:“好好看看吧,以后,你怕是更沒有機會看他了。”
梵樓卻繃緊了下顎,面紗下傳來了令人牙酸的磨牙聲。
“孟、鳴、之!”
那兩片破碎的鱗片生生嵌進了掌心。
啪嗒,啪嗒。
粘稠的血順著梵樓的手指滴落下來。
梵樓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聲音。
他藏于沈玉霏身上的兩片鱗片同時失去效用時,神識最后捕捉到的聲音,就是孟鳴之的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進入前世的回憶,大概兩章吧
是前世慘兮兮的修勾哇?
第50章 050(替換完成)
是孟鳴之。
是他!
是他在秘境中——
“喂, 別看了。”
沒骨花察覺到梵樓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伸手拉了拉那片垂落下來的沁血衣袖。
“別忘了宗主有多厭惡你,把眼神收一收!”
梵樓艱難地收回視線, 漆黑的眼睛彌漫著一層血光:“是他——”
“對, 就是他。”沒骨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你已經瞧見了,就不要再問了。”
“……以后啊, 你看他的機會,怕是比看我們這幾個長老的機會都多!”
沒骨花話音剛落, 就察覺到身邊的男修發出了低低的悲鳴。
她眼疾手快地扯住了梵樓, 一個閃身,躲在了杏花樹后。
臨月閣前的沈玉霏似有所覺, 抬頭望了過來。
“怎麼了?”孟鳴之笑著轉頭, 也望向了合歡宗內開得熱烈的杏花樹林。他眼里劃過一道驚艷之色, “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沈玉霏的視線落在幾朵飄飄悠悠墜落地面的落花上, 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再次翻涌起來。
梵樓……
梵樓。
為何,他無法對梵樓下手?
為何,他要對梵樓下手?
沈玉霏扶額悶哼一聲。
孟鳴之面露異色:“沒事吧?”
說著,就要伸手攙扶沈玉霏的手臂。
卻不想, 本該對孟鳴之極為信任的沈玉霏側開了身子,本能地躲開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沈玉霏微垂著頭, 茫然又痛苦地望著在眼前晃動的發絲, 低聲喃喃:“無妨。”
“可是修煉出了岔子?”孟鳴之懸在半空中的手尷尬地收了回來,輕咳一聲, 繼續追問。
沈玉霏依舊是搖頭。
他的視線停在杏花樹上, 怎麼都挪不開。
那樣紅的花, 簡直像血一樣……
血?
沈玉霏腦海中兀地出現了一灘粘稠的血跡。
一個人在地上瘋狂地掙扎。
那個人回頭了頭。
是……是孟鳴之。
是孟鳴之嗎?
沈玉霏茫然地眨了眨眼。
孟鳴之見狀,不再多問,好生囑咐了他幾句,轉身離開了臨月閣。
只是,孟鳴之離去后,面上溫和的笑意分崩離析。
怎麼會……
沈玉霏怎麼還會躲著他?!
明明,已經灌下了愛恨顛倒的藥丸,明明已經做了那麼多的努力。
沈玉霏應該對他毫不設防才對!
孟鳴之的神情因憤怒而扭曲。
他要的,是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沈玉霏,而不是現在這個,時不時會生出抗拒之心的沈玉霏。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孟鳴之絕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他只會懷疑灌進沈玉霏嘴里的丹藥。
……都是廢物!
而扶額回到臨月閣內的沈玉霏,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臥榻上。
那面被梵樓砸出印記的墻壁映著月光,鮮血在地上凝結成了可怖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