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兩金的唇角卻溢出了一絲苦笑:“我要是真的知道什麼,定不會讓孟鳴之這樣的人繼續留在合歡宗內!”
……宗主因為孟鳴之,徹底變了一個人。
百兩金暗嘆一聲,不顧沒骨花的叫嚷,轉身,腳步沉沉地離開了。
沒骨花卻不愿善罷甘休。
她站在原地蹙眉想了許久,最后眼前一亮,繼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梵樓……梵樓!”沒骨花出現在了梵樓破敗的住處前,“梵樓,你給我出來!”
面上裹著面紗的修士,腳步沉重地從臥房內走了出來。
沒骨花看不見梵樓的臉,卻在他的身上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到嘴的話不由咽了回去,轉而變成一句詫異的疑問:“你又惹宗主生氣了?”
女修扒拉著手指:“還沒到每月十五啊……”
梵樓扶著門框的手指無聲使力,登時在門框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印。
他的嗓音嘶啞得像是在荒漠中掙扎了數日,滴水未進的將死之人。
“有事?”
沒骨花嚇了一跳:“哎呦喂,這回罰得不輕啊。”
她甚至沒去想,梵樓還會因為什麼受傷——還能是什麼?
梵樓不得宗主喜愛,連出谷辦事的資格都沒有,身上的傷盡數是從法塔里帶出來的。
進了法塔,還能有什麼原因?
不就是惹宗主生氣了嗎?
事實上,梵樓身上的傷不是在合歡宗內受的。
他的傷盡數在神識上。
沒骨花早已習慣了沈玉霏對梵樓的態度,見他傷得氣息微弱,到底是不忍,轉身欲走。
“等等。”梵樓卻叫住了她。
“是……宗主有事?”
沒骨花沒好氣地停下腳步:“宗主有事,你又能如何?”
梵樓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按住面上的白紗:“孟……孟鳴之?”
他不提孟鳴之還好,一提此人,沒骨花的面色幾乎是立刻漲得通紅。
沒骨花本就是心里憋不住事的人,先前佛見笑,佛見愁姐妹還沒被玉清門的長老出手所傷之時,她還能將這倆姐妹當成傾聽者,噼里啪啦地說上一通。
如今,佛見笑,佛見愁兩姐妹不在,她已經憋了許久了。
沒骨花聽梵樓問,心里憋著的話便再也忍不住,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來。
“宗主是忘了,佛見笑和佛見愁的事了嗎?!”
“……我們合歡宗與玉清門有仇啊!”
“……即便那孟鳴之在秘境中救了宗主的命,又如何?誰知道他安得什麼心!”
“……依我看,他所謂的叛出玉清門,也是假的!我就不信了,他舍得他那個玉清門首席弟子的名號?”
“……萬一一切都是玉清門所做的局……不,一定是局,宗主定是被他騙了!”
沒骨花越說越是激動,眼角甚至沁出了幾滴淚來。
別看她整日沒個正行,嘴里也沒半句好話,實則心里是在乎的。
沒骨花在乎合歡宗,在乎沈玉霏,在乎現有的一切。
故而,她說完這一切,倏地盯向沉默不語的梵樓:“你每月十五都能見到宗主,你勸勸宗主!”
她說完,眼神一晃,忽地清醒過來。
“罷了,你說有什麼用?”沒骨花沮喪地向院外走去,“整個合歡宗內,宗主最不喜歡的就是你,你去勸……哈,宗主怕是要對那孟鳴之更好了!”
梵樓的頭隨著沒骨花的話,微微垂下。
他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手顫顫巍巍地攤開。
兩片滿是裂紋的蛇鱗赫然出現在掌心里。
加上先前碎裂的那一枚,梵樓藏了神識的鱗片,已經全部被毀去了。
他也受了重傷。
若不是沒骨花的出現事關宗主,他甚至沒辦法從床榻上爬起來。
“宗主……”
梵樓痛苦地收攏五指,重新將鱗片攥在了掌心里。
他一共在宗主的身上以妖族的秘法藏了三片蛇鱗。第一片,在法陣中被絞碎,第二片和第三片也在秘境中盡數失去效用。
梵樓回想起了什麼,目光猶疑不定。
最后,他抬起頭,望著臨月閣的方向,握緊了雙拳。
幾日后。
梵樓走進了臨月閣。
沈玉霏尚在沐浴,冷冽的氣息在閣樓內回蕩。
梵樓單膝跪地,靜靜地等待著宗主的傳召。
……通常,沈玉霏一定會等到情毒爆發,再不雙修,就會影響自身修為的時候,方才喚他爬上床榻。
這次也不例外。
沈玉霏被情毒折磨得渾身泛起紅,氣急敗壞地在床帳后戾呵:“滾上來!”
梵樓默默地脫去長靴,小心翼翼地撩起了床帳。
一只沾著晶瑩水珠的手,刷地探過來。
沈玉霏揪住梵樓的衣領,惡狠狠地將人拖至面前:“快,動手!”
他吐氣如蘭,開開合合的唇如嬌嫩的花瓣。
梵樓狼狽地倒在沁滿冷香的床榻上:“宗……宗主……”
“閉嘴!”沈玉霏厭惡地撇開頭,“運轉功法——不要碰我,更不許將氣息留在我的身上,聽明白沒有?!”
梵樓眼神黯然地點頭:“屬下……明白。”
梵樓一直明白。
宗主厭惡自己,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他只配蜷縮在暗處,運轉《白玉經》,幫助宗主熬過情毒爆發的一夜。
梵樓艱難地收回試圖向沈玉霏靠近的手,局促地將雙手交疊在身前,結了個與沈玉霏結的很相似的印。
《白玉經》開始運轉,滾滾熱浪瞬間將他們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