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巨大的身軀僵在半空中,須臾,觸角齊齊耷拉下來,兩片翅膀不堪重負,碎裂成了無數肉渣。
沈玉霏在飛蛾的身軀倒栽之前,縱身躍下。
他手中的長刀重新變回了長鞭,而儲物囊中方才還吵吵鬧鬧地發出嗡鳴的長劍,此刻已經安靜得像不存在了似的。
沈玉霏懶得管那柄劍,視線漸漸清晰。
飛蛾死去,被它操縱的靈獸也依次倒下。
獸潮將盡,沈玉霏隱隱看見了沙漠的盡頭。
就在此時,他忽而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沈玉霏循聲望去,只見一道鵝黃色的身影被靈獸撲倒在地,即將葬身獸口。
……鵝黃色?
沈玉霏記得海中月女修,皆身穿黃袍。
想到與自己有約定的裴驚秋,沈玉霏的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他手中的長鞭已經纏住了靈獸。
“給我滾開!”沈玉霏手腕用力,生生將壓在女修身上的靈獸卷飛而出。
而那差點喪命的女修反應也快,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唯一能動的雙手艱難地翻轉,硬是凝成了一個陣法,將掙扎著的靈獸困在了其中。
看見陣法,沈玉霏確信了女修的身份,轉身就走。
“等等……沈姑娘!”躺在地上的女修卻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我……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我叫……我叫小月,是裴驚秋的師妹。”
沈玉霏腳步微頓:“裴道友呢?”
“師姐不知去了哪里。”小月苦笑著搖頭,“不僅是裴師姐,自從進入秘境第三層,我也找不到其他的師姐了。”
沈玉霏抿緊了唇。
這便是秘境的狡猾之處了,每每想要考驗修士,都會將他們刻意分散開來。
裴驚秋愿意拿秘境之事與沈玉霏做交換,也是有這一層顧慮在——不同于其他宗門的修士,海中月的女修只擅陣法,秘境中大部分考驗于她們而言,都是萬分兇險。
沒有人比海中月的修士更需要保護了。
沈玉霏應了先前的承諾,救下了小月的命,眉心卻蹙了起來。
他收起了長鞭:“你是如何走到這里的?”
不是沈玉霏多疑,實在是小月的出現,頗為不合常理。
那些無窮無盡的獸潮對任何一個修士而言,都不簡單,小月一個只修習陣法的修士,如何能完完整整地走到這里?
小月的眼里閃過一道茫然,緊接著眸子里重新匯聚起光。
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恍然,而是羞澀地解釋:“我……我會一些隱匿氣息的陣法,那些靈獸不知道我的存在,也就不會傷害我。剛剛……剛剛我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才暴露了行蹤,被那只靈獸發現。”
小月說到這里,再次向沈玉霏道謝:“多謝沈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說完,輕輕一拍腦袋:“先前裴師姐同我們說過,若是遇到沈姑娘,就同沈姑娘講講秘境之事,你瞧我……差點都忘了!”
海中月的女修小月是健談之人,三言兩語,就將沈玉霏看作了“姐姐”,親昵地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沈玉霏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小月的話,心里的警惕并未放下。
雖說,傳承多年的宗門會提前讓進入秘境的弟子做準備,就好比小月口中那個可以隱匿氣息的陣法,看似能讓海中月的弟子毫發無傷地通過獸潮,可沈玉霏還是覺得,小月的身上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到底是哪里不對?
小月卻不知道沈玉霏心中所想,嘰嘰喳喳地說起了前一晚看見孟鳴之之事。
“沈姑娘,你是沒看見。”小月夸張地形容,“那玉清門的孟鳴之,雙眸變成了豎瞳!……我有一位師姐養了靈蛇,他的眼睛就像是我師姐養的靈蛇一樣,看著可嚇人了!”
思緒回籠,沈玉霏腳步微頓:“豎瞳?”
“是啊。”小月唏噓不已,“不僅僅是豎瞳,他連舌頭都變成了蛇信……你說,他到底是不是妖修?”
“或許吧。”
小月沒從沈玉霏的嘴里得到確切的答案,也不氣餒,費力地往前小跑了幾步,生怕被落下,拎著裙擺,跑得滿頭大汗:“我師姐也說,光憑這些,不能斷定孟鳴之的身份,還得靠各宗門的掌門與長老……不過,要我說,就算他不是妖修,頂著這樣一張臉,也得去做妖修!”
“……如若他真是妖修,怕是日后就要遭殃啦。”
“為何?”沈玉霏隨口問。
小月神神秘秘地湊到他的身邊:“因為妖修渾身都是寶啊!”
女修的眼里無知無絕地涌起貪婪:“妖血……妖骨……妖丹!”
“……我們海中月的古籍中,記載過一個禁忌的陣法,我師姐也知道!”她生怕沈玉霏不信,忙不迭道,“叫伏魔陣,說是要用三樣至寶,才能開啟。”
沈玉霏聽聞裴驚秋也知道這個陣法,不由生出了一絲興趣:“什麼至寶?”
“蛟龍角,鬼花蜜,玉骨粉。”小月知無不言,“沈姑娘,你知道什麼是玉骨粉嗎?”
女修急不可耐地顯擺著自己剛從師姐那里聽來的秘辛,卻沒發現,沈玉霏的神情在她說到“蛟龍角”的剎那,陰沉了下來。
蛟龍角,是合歡宗歷代傳承的秘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