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那個狐妖竟還活著嗎?
“白氏大少爺,白一心的香火牌位。”
梵樓暫且放下心頭的疑惑,循聲望向已經走到供桌前的沈玉霏。
“這是白家的大少爺的牌位。”沈玉霏拿起了黑色的牌位,想到幻境中成為肉山的孟鳴之,絲毫不意外白家大少爺的下場。緊接著,他的視線又落在了另一塊牌位上,“白氏一意香火牌位——等等,醒骨真人怎麼會有牌位?”
沈玉霏猛地蹙眉。
修士踏上仙途,便意味著脫離凡塵。
白家不該,也不能為一個修士刻牌位。
然后,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白家上下幾百口人,早已被白家大少爺煉制成了陣法,尸骨無存,那麼,這座祠里的牌位,又是誰刻的呢?
……總不能,醒骨真人活著的時候,自己給自己刻了一塊牌位吧?
正想著,白影再次出現。
“嘻嘻——嘻嘻——”
滲人的嬉笑聲在祠堂內回蕩。
陰風襲來,卷得沈玉霏與梵樓的衣擺獵獵作響,也順勢將祠堂的門帶上了。
噌,噌噌!
黯淡的燭火在陰風中,詭異地明亮起來。
白色的蠟燭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撥弄,各個燭心向上,不知死活地燃燒。
明晃晃的光照亮了沈玉霏與梵樓的眼睛,也將他們的影子映在了墻上。
梵樓執劍擋在沈玉霏的面前,警惕地瞇起了眼睛。
靈氣在沈玉霏的指尖凝聚,他亦繃緊了神經。
“嘻嘻——嘻嘻——”
尖細的笑聲不絕于耳,圍繞著祠堂,轉了一圈又一圈。
“裝神弄鬼!”沈玉霏的視線緊緊地追隨著聲音的來源,某一刻,忽而冷笑出手。
——轟!
陰寒的靈氣化為長鞭,惡狠狠地對著墻面抽去!
只見他與梵樓交疊的影子奇異地扭動起來,仿佛被丟入石子的平靜湖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而漣漪過后,虛幻的乳白色身影從他們的影子中躥了出來。
影子動作極快,哪怕修為高如沈玉霏,也沒能看清她的動作。
白光頻閃,氣溫驟降。
等白影落在牌位前時,頭上已經多出了一條紅色的喜帕。
只是,血紅色的喜帕下,并非人的頭顱。
兩只高高豎起的耳朵頂起了紅色的布料,尖嘴的輪廓也隱隱被布料勾勒了出來。
白影身上穿的也不是什麼白袍,而是一身孝服!
她身穿孝服,頭戴喜帕,背對著高高摞起的白家牌位:“嘻嘻——嘻嘻——”
“你是那個被白家大少爺……白一心抓來的妖修?”沈玉霏瞬間猜出了狐頭女子的身份。
“嘻嘻嘻——”狐頭女雙手交疊在身前,并不搭話。
離得近了,沈玉霏也看清了妖修。
狐頭女的脖子似乎比常人要長,高高地頂起喜帕,露出了一小節生滿白色絨毛的脖頸。
當真是狐貍!
沈玉霏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前世,孟鳴之并未說明,如何在第二層秘境中獲得機緣。
但沈玉霏記得,當時孟鳴之提及此事時,語氣隨意,仿佛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那就說明,他沒有遇到狐妖,又或者……
沈玉霏的眼珠子一轉,伸手輕輕推開了如高山般擋在面前的梵樓。
“宗主?!”梵樓心下一驚。
“別動。”沈玉霏低聲命令。
梵樓不得不停下腳步。
但是他握著劍的手愈發用力,眼底也開始有暗暗的金光流轉。
……但凡這個狐妖對沈玉霏出手,他必定會第一時間反擊。
好在,狐頭女沒有對沈玉霏出手。
她嘻嘻笑著,待沈玉霏再次抓起牌位,終是有了新的動作。
她的掌心里多出了一支吸滿了血紅色墨汁的毛筆。
沈玉霏立時明白過來,狐頭女想要他幫忙給褪色的牌位描紅。他自是不會拒絕,伸手去拿毛筆的時候,特意用指尖帶過了對方的掌心。
……冰涼徹骨。
半點不似活物。
但沈玉霏先前并未接觸過妖修,心下再猶疑,面上半點不顯,拿起白氏一心的牌位,就要落筆。
只是,當筆尖懸在半空中時,他忽而察覺到一道陰寒的視線從喜帕下投射了過來。
狐頭女在看他!
沈玉霏抬起的胳膊登時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狐頭女的目光宛若實質,還帶來了陰風陣陣,仿佛一把開了刃的匕首,順著沈玉霏的面頰,細細地切割了過去。
哪里不對?!
沈玉霏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牌位上——白氏一心……
白氏一心?
白一心?
白家的大少爺!
他心下一驚,毫不猶豫地收回了毛筆,也將牌位摔在了地上。
被強娶入白家的妖修理應恨透了白家的大少爺,怎麼會讓他替仇人描牌位呢?
“嘻嘻——嘻嘻嘻——”
瞧見沈玉霏的動作,狐頭女再次鬼氣森森地笑起來。
她被喜帕遮住的頭顱開始有了變化。
豎起的狐耳漸漸縮小,抻長的脖子也慢慢回落,上面的絨毛更是隱入了皮肉。
她抬起纖纖玉手,替自己摘下了喜帕,露出了隱于喜帕下的美艷的面龐。
“嘻嘻——”只是,她依舊不說人話,向著沈玉霏福了一福,繼而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牌位,手指指甲猛地暴漲,頃刻間,就將白家大少爺的牌位抓成了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