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微微用力,將他的雙腕一齊抓住,拎過了頭頂。
孟鳴之望著那張寫滿憤恨,卻也因此格外艷麗的面龐,眼底升騰起了毫不掩飾的欲色。
“你敢?!”沈玉霏似有所感,戾呵出聲。
只是,此刻的他已經不是風光無限的合歡宗宗主了。
他只是一個受了重傷,無法掙脫孟鳴之桎梏的妖修。
“我為何不敢?”孟鳴之的唇角陰險地勾起,欣賞著沈玉霏無力的掙扎,惡意滿滿地俯身,“沈宗主……你覺得現在的自己,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你敢——”陌生的氣息近在咫尺,沈玉霏瞪圓了眼睛。
他將唇咬出了深深的血痕,恨意如潮水,源源不斷地從眼眶里涌出來。
“我要殺了你——”沈玉霏扭開了頭,卻又被白骨捏著下巴,生生將臉掰了回來。
“我有什麼不敢?”孟鳴之道,“合歡宗的宗主,身邊的男寵還少嗎?”
他輕佻地撫摸著沈玉霏如花瓣般嬌嫩的唇:“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紅唇萬人嘗。沈宗主,我不過是想做那些男寵做過的事……你在抗拒什麼?”
沈玉霏的胸腔劇烈起伏,面色恨意更濃。
“還裝?”孟鳴之不爽地輕哼,“難不成,我說錯了?”
言罷,眼中貪光頻閃,俯身對著那點布滿牙印的唇湊去。
“唔——啊!”
然而,孟鳴之還沒來得及品嘗朱唇,就慘叫著甩開了懷里的人。
沈玉霏狼狽地滾回血泊,面上卻浮現出譏諷。
他啐出一口血,雙臂用力,一邊冷笑,一邊試圖起身。
“你居然咬我?!”孟鳴之緩了半天,才放下遮住臉的手。
他的下唇近乎被咬穿了,鮮血淋漓。
那張算得上英俊的面龐,寫滿了不甘,手中的握緊的君子劍嗡嗡作響。
“敬酒不吃吃罰酒。”孟鳴之徹底陷入了瘋狂,踉蹌著沖到沈玉霏的身后,一把攥住他凌亂的發絲,硬生生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這是你自找的——”
無形的靈氣從孟鳴之的掌心里迸發而出。
沈玉霏渾身一僵,繼而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掙扎逐漸減弱,最后雙手無力地垂在了身側。
“桀桀——”孟鳴之舔了舔被咬穿的唇,又痛又爽地吸氣,“你恨我?……我偏不讓你恨我!”
他將唇貼在沈玉霏冰涼的耳垂旁,語氣繾綣,一如情人之間的纏綿低語:“我曾偶然得來一卷丹方,說是按照藥方煉制的丹藥能顛倒人的愛恨。”
孟鳴之攤開白骨掌心,那里赫然多出了一顆棕色的丹藥。
他將丹藥喂進了沈玉霏的嘴里。
“……你現在越是恨我,日后就越是心悅于我。”孟鳴之興奮得望著毫無聲息的沈玉霏,巴巴地咽了幾口口水,“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厭惡我呢?……沈宗主,你日后定有為我赴湯蹈火的一天。”
孟鳴之松開了手。
沈玉霏癱軟在地。
虛幻的幻境逐漸消散,孟鳴之用寬敞的衣袍擋住了自己尚未恢復的手腳。
他們重新回到了洞房里。
孟鳴之眼神微動,一腳踹開洞房的門。
幾個探頭探腦的修士一眼看見了生出狐耳的沈玉霏,面色大變。
“妖修……他竟是妖修?!”
妖修消失千萬年,人修聞之色變。
孟鳴之隱在陰影中,聽著修士們的竊竊私語,臉上的笑意迅速擴大。
對,就該把沈玉霏當成是妖修……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孟鳴之眼里閃著精光,直到看見沈玉霏的手指微微顫抖,眼見要清醒過來,方才斂去面上的笑容,裹著長袍,施施然現身。
“是幻境。”孟鳴之擋住了洞房的門,“一定是幻境!”
他“情緒激動”,欲蓋彌彰地替沈玉霏解釋:“他不是妖修……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洞房外的修士面面相覷,顧及孟鳴之的身份,不再低語,但目光里的懷疑卻更加濃郁了。
“嗯……”
沈玉霏終是睜開了眼睛。
他捂著欲裂的頭,胃里滾過一陣又一陣難言的惡心。
紛亂的思緒猶如亂線,剪不亂理還亂。
“沈宗主。”
陌生的聲音在沈玉霏的耳畔響起。
沈玉霏恍惚抬頭,看清孟鳴之的臉的瞬間,一股惡寒從心里噴涌而出。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空洞了起來。
孟鳴之……
孟鳴之?
他為何要恨孟鳴之?
記憶開始斑駁。
沈玉霏記憶里渾身是血,為了他被摳出一身蛇骨的梵樓被孟鳴之取代。
慘叫、痛呼、呼喚……
梵樓的臉逐漸褪色。
男修睜大的眼睛生生掉落,張著的嘴被白色的面皮封住,再也發不出聲音。
梵樓的臉變成了一張空白的面皮。
緊接著,陌生的五官蠕動著從面皮下生長而出。
那些眼珠啊,嘴啊,在面皮上飛速游走。
它們尋找著自己的位置,呼吸間,組成了孟鳴之的臉。
愛恨顛倒。
沈玉霏失去了一段真實的回憶。
他忘記了變成肉山的孟鳴之,腦海中卻理所當然地出現了一個新的認知——孟鳴之曾為他付出過生命。
意識定型。
沈玉霏僵立當場,看向孟鳴之的目光逐漸有了變化。
“沈宗主?”孟鳴之藏在袖籠中的手興奮到抽搐,他扶住了沈玉霏的手臂,溫聲道,“起來吧。”
沈玉霏最后的抗拒消失殆盡。
他盯著道貌岸然的孟鳴之,緩緩探出手指,勾住了那片垂在掌心旁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