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樓卻已經神志模糊。
梵樓被血藤死死壓在地上,身上的血液盡數被陣法吞噬,而那些生出倒刺的藤蔓吸了血還不放過他,反而變本加厲地切割起皮肉,化身為一條又一條赤色的蛇,于梵樓的脊椎上游走。
“起死人——肉白骨——”
“一妖死——萬人生——”
無數古老的低語穿破歲月與時光,在陣法中炸響。
梵樓的后背被無數血藤攪得血肉模糊,某一刻,一根藤蔓用力繃起,將他傷痕累累的脊背頂出了一個可怖的鼓包。
砰!
血肉飛濺。
梵樓壓抑不出的痛呼從嘴角流露出來。
一塊黏著血肉的蛇骨掉落在地。
“不要……”梵樓的瞳孔近乎成了一道豎線。
他拼命仰起頭,面頰上有兩行干涸的血淚,雙眸充血,一如兩個血窟窿。
可他不在乎身上的傷,修長蒼白的手指拼命地伸向蛇骨。
“不要看……宗主……不要……啊!”
又一塊蛇骨帶著血液的熱氣,被血藤生生拔了出來。
梵樓慘叫著跌回去,嘴里不斷地喃喃著“不要看”,最后整個人陷入濃濃的血泊中,蜷縮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直到整條脊椎都被血藤剜出,梵樓已經沒了氣息。
他的身體憑空消失,只在陣法中央的血泊里,留下了一片被浸泡得通紅的蛇鱗。
千里之外的合歡宗,梵樓在自己破敗的臥室里渾身痙攣著醒來。
他狼狽地滾落在地,口吐鮮血,渾身骨骼劇烈抽搐,他本人亦在地上痙/攣,無聲地滾了數圈,眨眼間,身上的衣袍就被冷汗浸透。
“宗……宗主……”梵樓顫抖著伸出手,觸碰著自己的后背。
那里的脊椎還在,但被他暗暗藏在宗主身上的神識,已經被剜去了所有的脊椎骨。
梵樓念及被血藤束縛之事,渾身的皮肉筋脈連同妖骨,都神經質地痛起來。
他猛地抱住了雙膝,忍受著那深入骨髓的劇痛化為利斧,一遍又一遍地劈砍著肉身,耳畔嗡鳴聲如洪鐘,冷汗迅速洇濕了地面。
“宗主……”
兩行血淚無聲地浸潤了梵樓面上的白紗。
他哆嗦著張開了白到發青的手掌——
那片沾滿血水的蛇鱗憑空回到了掌心里。
梵樓輕輕吸了一口氣,還不等他將蛇鱗收回自身,就見它無聲地炸裂開來。
梵樓眼前一花,又吐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
凌亂的嗩吶聲忽遠忽近。
沈玉霏驟然驚醒。
他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頭疼欲裂。
沈玉霏頭像是被鑿開了一道口子,有人往里面灌注了一段完全不屬于他,卻又讓他感到莫名熟悉的記憶。
那段記憶的最后,看不出人樣的梵樓悄無聲息地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塊黑色的鱗片。
那是什麼?
沈玉霏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頭,卻發現,雙手無法動彈。
他猝然一驚,低頭向下望去。
他的雙手被捆妖鎖束縛,動彈不得。
疼痛后知后覺地蔓延開來。
沈玉霏的心猛的一沉。
他正在經歷莫名出現在腦海中的那段回憶。
果不其然,花轎停下后,一只有力的手探進了轎簾。
婆子拽著沈玉霏來到孟鳴之的面前。
癱坐在輪椅里的孟鳴之比他記憶里的還要不堪——即便有木質脊椎做支撐,男人依舊像一坨腐敗了多年的爛肉,幾只蒼蠅圍著他的身體不住地嗡嗡轉。
怎麼回事?!
哪怕是經歷重生,沈玉霏也沒有想現在這般驚慌過。
他反反復復地回憶著腦海中多出來的記憶,心如擂鼓,額角冷汗連連。
那記憶中的每一個片段,都真實得可怖。
可他完完全全不記得,自己前世經歷過這些——前世,他明明與孟鳴之在拜堂后就分道揚鑣了。
難不成,他的記憶被人篡改了嗎?!
沈玉霏心頭巨震,連巨鼎從天而降,梵樓來到身前都毫無反應。
“我來。”
熟悉的低喚喚回了沈玉霏的神志。
梵樓。
是梵樓!
……他唯一能信任的梵樓。
無論何種夢境中,無論何種記憶里,都愿意為他付出生命的梵樓。
“背我。”沈玉霏咬著牙,眼眶泛起一陣難堪的酸意。
他隔著喜帕瞪著戴著面具的高大男修,卻不知道,自己藏在發間的狐耳無聲地豎了起來。
毛茸茸的耳朵頂起了紅布。
四周的婆子被妖修的身份嚇住,不等進白宅,就作鳥獸散。
而梵樓則聽話地轉過了身,彎腰背起沈玉霏,默默地向白宅內走去。
陰風拂過,紅布纏綿落下,生著狐耳的沈玉霏咬唇定定地望著梵樓。
他的狐耳顫了顫,過了片刻,耷拉了下來。
“我不管你瞞了我什麼……”沈玉霏收緊了環住梵樓脖頸的雙臂,喃喃自語,“不許背叛我。”
什麼都沒聽到的梵樓困惑地停下了腳步。
他隱隱覺得,兄長迎娶的新婦好像將微涼的面頰貼在了自己的后頸上。
作者有話要說:
_(:з」∠)_因為是被舉了,所以解鎖流程不太一樣,打了一天客服電話,明天應該就能把第五章解鎖啦……抱歉嗚嗚嗚
啊啊啊啊解鎖了,原版我會試著改一改發出來的!
前世的真相會慢慢揭開的,但無論如何,梵樓都是非常好的修勾,孟鳴之也都是非常渣的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