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命,醒骨真人平日里看起來玩世不恭,沒半點經商之才,卻是個修煉的天才。
旁人修煉,是為了得道成仙,長生不老,醒骨真人卻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他只想煉制出讓兄長好起來的神丹。
醒骨真人為了兄長,耗費無數心血。
他游歷天下,冒死闖入各種秘境,可惜,這世上總有些事情,并非努力就有結果。
他的兄長,身子終究一日差過一日,最后,連床都沒辦法下了。
家中走投無路,咬牙給大少爺定下一門親事,試圖沖喜。
待醒骨真人風塵仆仆地回到家中,剛好撞上兄長的大喜之日。
彼時,新婦已經由花轎抬著,來到了他家門前。
可他的兄長因身體之故,無法起身迎親,醒骨真人便自告奮勇,替兄拜堂。
醒骨真人此舉,本是好心,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家中給兄長娶來的新婦,是他年幼時的玩伴,且暗自傾心他許久。
新婦在被醒骨真人背進洞房的剎那,一把摘下蓋頭,痛哭著吐露了心聲。
醒骨真人大驚失色,急急與兄長解釋,方才免去一樁天大的禍事。
“……就是如此。”裴驚秋不是孟鳴之,聽來的消息如何,她就全當成了故事,說給沈玉霏與梵樓聽,“我派長老是如此說的,至于真相……那就只能問問醒骨真人本人了。”
醒骨真人隕落已久,陳年舊事,經過無數人的添油加醋,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沈玉霏也沒有將裴驚秋的話當真。
前世,他在幻境中經歷過相似的大喜之日。
只不過,當時的孟鳴之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勢,幻境也無法將他與醒骨真人身體孱弱的兄長對上號,便囫圇安排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婚事,走完入洞房的環節,戛然而止。
今生,若是裴驚秋說的故事是真的,那麼梵樓便是當年的醒骨真人,而孟鳴之,就成了醒骨真人不良于行,且無子嗣緣的兄長了。
不過,裴驚秋所說的故事,乍一聽,很是合理,仔細想來,卻處處透著古怪,沈玉霏不敢盡信。
倘若醒骨真人真的為兄長著想,且已經踏入了仙途,怎麼會同意迎親沖喜這樣的荒唐事?
退一步講,即便醒骨真人為了兄長,默許了沖喜的發生,他看見曾經的青梅要賠上終生的幸福,真的會甘心嗎?
即便醒骨真人甘心,他的兄長,那個驚才艷艷,卻因為惡疾,淪為躺在床上,連爬都爬不起來的廢人的大少爺,見到弟弟得了仙緣,還與自己的新婦糾纏不清,真的會甘心嗎?
沈玉霏從不介意把人心往最壞處想,他只是本能地覺得,裴驚秋嘴里的故事,違和感極重。
“關系很是分明了。”裴驚秋說完故事,清亮的眸子里透出點愁緒,“看來,第二層幻境中的秘寶,與我們海中月無緣了。”
在幻境中得多少機緣,全靠各人本事。
但若是能被幻境安排個重要的角色,起碼獲得機緣的可能性更大。
沈玉霏不置可否。
他當了兩輩子“新婦”,如今怎麼著,都得入一次洞房了。
“阿樓。”沈玉霏抬起了一條柔軟的手臂。
梵樓望過去,眼底燒著比紅燈籠還要旺的火光。
即便知道一切都是幻境中的假象,他還是陷入了即將與宗主入洞房的癲狂。
梵樓克制著手指的顫抖,扶住了沈玉霏的皓腕,粗糙的指腹貪婪地壓著一小片柔軟的肌膚。
梵樓連蹭都不敢多蹭一下,手臂用力,將沈玉霏打橫抱在了懷里。
裴驚秋眼前一亮,還欲再多看幾眼,就被無臉人轟出了洞房。
——砰!
緊接著,洞房的門也被無臉人關上了。
喧鬧聲短暫地低沉下去,又很快響起。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孟鳴之憤怒的咆哮從門縫中斷斷續續地飄進來,“我明明用……同你們換……”
靠在梵樓懷中的沈玉霏眉毛微微一挑,敏銳地察覺到孟鳴之的異常。
何為“換”?
但不等他細想,頸窩忽而一沉。
原是梵樓低下了頭,束起的烏發順著肩膀傾瀉而下,涼絲絲地蹭過了他的面頰。
“宗主……在想誰?”
沈玉霏推了推埋在自己頸窩里的腦袋,不用靈力一時間竟然沒推動,登時失笑道:“你覺得我在想誰?”
梵樓抿緊了唇,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默默地將沈玉霏放在鋪滿了花生桂圓的拔步床上,繼而摘下面具,再次將腦袋埋進了他的頸窩里。
高挺的鼻梁深陷進柔軟的皮膚,灼熱的呼吸跗骨而上。
“宗主……”醋意趨勢下問出的問題被拋了回來,梵樓有些不知所措,幾番猶豫之下,只能試探著握住了沈玉霏的手腕。
他想握宗主的手,卻終究是不敢,只能用指腹克制地磨蹭宗主腕子內側的皮膚。
梵樓還摸到了沈玉霏清晰的脈搏。
怦。
怦怦!
平穩的心跳,屬于沈玉霏,不斷加速的心跳聲,屬于他自己。
梵樓又將臉往沈玉霏的頸窩深處埋了埋,陶醉地喘息。
“把頭抬起來。”
沈玉霏低聲命令。
他在看見被梵樓捏在手中的面具后,一下子想起了面具后的俊逸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