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孟鳴之停下腳步,面色難看地重復了一遍,“給我滾回去!幻境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話音剛落,又一顆流星被火焰簇擁,砸在了他們的身后。
轟!
這顆流星離他們更近了些,熾熱的火苗幾乎撩著沈玉霏的衣袍。
那弟子不傻,踩著焦土,手軟腳軟地癱坐在地,滿是驚恐的眼睛里,映出一片火光。片刻,他像是終于回過了神,屁滾尿流地爬起來,看也不看背著沈玉霏的孟鳴之,一頭沖回了滿是賓客的庭院。
而隨著這個弟子的“歸位”,再無流星砸落在孤島上。
沈玉霏見狀,被喜帕遮住的臉上,神情緩緩凝重。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對孟鳴之出手,解決了這場喜宴上的關鍵人物,無數流星能一口氣將孤島砸個稀巴爛。
沈玉霏不甘地將凝聚著靈氣的手放了下來。
他雖有保命之法,卻不想因為一時意氣,將秘境的第二層毀去。
孟鳴之也在這時,背著他跨進了庭院的大門。
嬉笑聲,祝酒聲不絕于耳。
不知是隔著一層喜帕,他如霧里看花,還是幻境中人影幢幢,總之,沈玉霏的眼前仿佛升起了一臺戲。
他亦是戲中人。
其余修士皆在戲中。
沈玉霏看見幾個眼熟的人影,僵硬地立于一堆無臉人正中,或端著酒杯,或同陌生人勾肩搭背。
他漸漸明白了。
若說,秘境第一層需要各個修士獨自戰勝幻境,那麼秘境第二層就需要修士們齊心合力堪破幻境。
他們都成了同一個幻境中的“角色”,若是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譬如方才那個驚叫著沖出喜宴的玉清門弟子,那麼天上的流星就會毫不猶豫地砸落下來,直到整個孤島四分五裂。
真到了那一步,別說是秘境中的秘寶,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不要怕。”背著沈玉霏的孟鳴之見他久久不言,當他受了驚嚇,溫聲細語,“我們玉清門中有古籍記載了醒骨真人的事跡……他并非窮兇極惡之徒,平生最愛之事,不過煉丹。”
“……我想,就算是他隕落后,洞府幻化成秘境,也不會真的要了我們的性命去。”
沈玉霏聽了這話,暗暗冷哼。
玉清門的弟子在他眼里,向來是“假惺惺”的代表,他也沒將孟鳴之的話聽進心里去——醒骨真人若真不要他們的性命,那方才那些從天而降的流星算什麼?
或許醒骨真人隕落之前,當真是和善之輩,可他隕落以后,形成秘境的洞府就不一定了。
就算秘境真的溫和,進入秘境爭寶的修士也不可能溫和。
機緣在前,沈玉霏不信有誰會傻到不爭不搶。
……背著他的這個玉清門的弟子孟鳴之也不會不爭不搶。
沈玉霏順勢想到此人在境門前,不斷地牽著女修進入秘境的場面,唇角笑意愈發冷漠。
蠢貨。
這是他對孟鳴之唯一的評價。
孟鳴之說了半晌,沒聽到背上之人的回應,也不生氣,而是跟著幻境中的無臉人,一路走到了正廳中央。
大紅色的喜字映在兩個半人高的巨型燈籠上。
坐滿了“人”的宴席,剎那間落針可聞。
無數無臉人向他們“望”過來,其中還夾雜著幾個面色慘白,不敢輕舉妄動的修士。
“拜堂。”孟鳴之將沈玉霏從背上放下來,遲疑道,“看來……幻境想要我們走完成親的流程。”
不用孟鳴之提醒,沈玉霏也已經看出了幻境的端倪。
這是場凡俗的婚禮。
若不是自己莫名其妙被塞進花轎,成了新婦,沈玉霏不介意在幻境中討一杯喜酒喝。
“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孟鳴之見沈玉霏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連忙解釋,“幻境中的一切都做不得數……你……我……咳咳,我是說,成親之事你不用當真,此刻我們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讓所有的修士能一道擺脫幻境。”
“……你若是擔心名譽受損,就一直披著喜帕吧。”孟鳴之極其善解人意地提議,“放心,即便日后,我猜出了你的真實身份,也會守口如瓶,絕不多說一個字!”
換了真正的女修,而且是常年修行,未曾接觸過凡俗事物的女修,此刻聽了孟鳴之的話,或許會春心萌動,小鹿亂撞,同時感慨,玉清門的弟子光明磊落,為人正直。
但沈玉霏不是女修。
他不僅不會春心萌動,還覺得孟鳴之聒噪。
“很是用不著。”沈玉霏在孟鳴之低低的驚呼聲中,摘下了喜帕。
布滿薄怒的俊容露了出來。
“你……!”孟鳴之驟然睜大雙眼,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想象中的墜星并未發生。
沈玉霏攥著喜帕,若有所思。
看來,只要在幻境中繼續做“新婦”,即便做出出格的舉動,也無傷大雅。
孟鳴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松下一口氣的同時,嚴肅了神情,拱手文質彬彬地來了一出率先道歉:“抱歉,之前是孟某唐突了。”
“……不知沈宗主有什麼發現?”
孟鳴之一口道出了沈玉霏的身份。
沈玉霏略有些意外地斜了孟鳴之一眼:“我有發現,為何要告訴你?”
孟鳴之和善地笑了笑:“沈宗主所言極是……孟某只是希望,沈宗主有什麼想法,能提前與我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