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些什麼……你懂些什麼?!”孟鳴之像是被戳中了內心深處最不堪的軟肋,清嘯一聲,騰空而起,“你這樣的人,也配同我說這些?!”
孟鳴之沒想到,竟能從自己最瞧不起的梵樓身上,感受到明明白白的不屑,大怒之下,也不顧身上的傷了,渾身靈氣大盛,衣袖翻騰如沸,握著長劍直奔梵樓面門而來。
“去死吧!”孟鳴之神情扭曲,身影近乎與君子劍重合,一人一劍,猶如排山倒海,劈開炸裂的藥爐中散發出的熾熱氣浪,眨眼間,來到了梵樓身前。
梵樓還是老樣子。
男人雙手握刀,瞳孔黑如點墨,氣浪將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袍子吹成了一張薄薄的紙,深嵌在皮肉的溝壑里,勒出了一副精壯強悍的身軀。
梵樓雙腳微微向外分開,長靴入地。
仿佛沒有什麼能撼動他心里的執念,不論孟鳴之使出多厲害的招數,他都會以命相搏,死死地釘在那里。
“憑——你——也——配——”
孟鳴之終是來到了梵樓的面前。
他在梵樓漆黑的眸子里看見了自己猙獰的面容,梵樓也在他的眼底尋到了一張陌生卻平凡的臉。
幾縷發絲隨著刀光劍影猛地飛揚而起。
然而,想象中的靈氣震蕩并未出現。
無數只漆黑的觸手于虛空中浮現。
它們擋在梵樓與孟鳴之之間,如同盤根錯節的藤蔓,扭曲生長,最后“吐”出一抹赤色的身影。
那身影纖細修長,搖曳生姿,僅以二指,就止住了君子劍的攻勢。
凜冽的劍意撞上雪白柔軟的指腹,竟如碎雪般跌落。
“宗主?!”
梵樓躲閃不急,望著背對自己而立的沈玉霏,猛地咬破嘴唇,低吼著將刀勢收回。
噗嗤!
長刀雖然沒有傷到沈玉霏,變招所引起的靈氣波動卻全數反噬到了梵樓的身上。
刀影沒入手臂,梵樓無動于衷。
他呆呆地望著近在咫尺,替自己擋住君子劍的沈玉霏,窘迫又恐慌地將那柄從未在宗主面前用過的苗刀藏在了身后。
作者有話要說:
汪汪,我的好大兒,朝著v線沖啊!!!!!
梵樓:偷偷藏起刀,我還是宗主的好狗勾。?
第26章 026
……暴虐的情緒盡數收斂回心底。
梵樓不敢抬頭,握刀的手不住地顫抖。
他生怕沈玉霏回頭,余光瞥著那道殷紅的身影,胳膊暗搓搓地抬起,指尖仿佛化為了一柄利刃,“咕嘰咕嘰”地劃開了后頸。
梵樓驚慌失措地將長刀插/回去,動作太急太狠,硬是扯出了一片肉沫與血水。
“沈——”而被止住劍勢的孟鳴之同樣慌亂了一瞬。
他的第一反應,是幻境因梵樓心境變化,特意幻化出了一個假的沈玉霏,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孟鳴之看見了幾根還未徹底消散的觸手。
……是真的。
梵樓能在幻境中與他碰到一處,他便也能與沈玉霏碰到一處。
“沈姑娘。”電光石火間,孟鳴之壓制住體內暴走的靈氣,也滿面歉意地收回了君子劍,“可是傷到你了?”
他的態度如沐春風,女裝打扮的沈玉霏卻不為所動,只閑閑地撩起眼皮,冷笑一聲:“誰許你打我的狗了?”
孟鳴之自有一套萬全的說辭:“沈姑娘有所不知,我與你……咳咳……”
他身為名門正派弟子,自然不可能當眾說“狗”不“狗”的話,刻意表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窘迫,繼而道:“我與為你抱劍的侍從同時掉入了幻境中,他或許是受了幻境的影響,思緒混亂,才發了瘋一般,要取我的性命。
”
孟鳴之說完,沾沾自喜。
一來,這話能凸顯他的無辜,二來……還能讓沈玉霏因梵樓的舉動,面上無光。
果不其然,沈玉霏將手背在身后,冷冷道:“他為何發瘋一般要取你的性命?”
孟鳴之面露難色,拱手不答。
沈玉霏眉毛一挑:“為何不說?!”
“沈姑娘……”孟鳴之作無可奈何狀,“孟某非背后嚼人舌根之人,有些話,著實說不出口。”
他不懷好意地看著垂頭站在沈玉霏身后的梵樓,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像是為梵樓辯解,實則字字句句都在挖坑:“再者,他是一心為你……唉,許是因為我在客棧里同你說過幾句話的緣故,他……他也是忠心可嘉,我不會怪他的。”
孟鳴之言盡于此,恨不能為自己鼓掌。
縱觀前世今生,他好像都沒在沈玉霏的面前說過如此漂亮的話!
梵樓的心思,沈玉霏直到死,都不知道。
是因為梵樓不夠心悅沈玉霏嗎?
不是。
是因為梵樓的心思不明顯嗎?
不是。
……統統不是。
原因很簡單,梵樓不配。
不僅不配表露心意,連那明顯到任誰都能看出來的愛意,都不配被沈玉霏注意到。
而現在,孟鳴之就是要將這不堪的情意公諸于世。
他要借沈玉霏的手讓梵樓死心。
剛把長刀藏回后頸的梵樓猛地抬頭,目光慌亂。
而這絲不安落在孟鳴之的眼睛里,就是自己的話說得漂亮的最有利佐證。
孟鳴之又說:“沈姑娘應該也發現了吧?醒骨真人的幻境,會展露出修士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他說話間,目光恰到好處地凝在梵樓的面上:“他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