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樓動了動酸澀的脖子,皮肉黏連,白骨相撞,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待后頸處蠕動的肉塊徹底合攏,他晃了晃手腕,一陣耀眼的紫芒閃過,脊椎骨幻化為一柄近乎有一人之高的苗刀。
那刀的刀柄布滿暗紫色的蛇紋,刀身筆直,唯刀尖蛇頭一般警惕地昂起。
梵樓在握緊苗刀前,先慎之又慎地將宗主的殘劍從腰間取下,愛不釋手地撫摸了片刻,才將其戀戀不舍地收進腰間掛著的那個破破爛爛的儲物囊。
那是宗主曾經用過的劍,也是他全身上下最珍貴的東西。
梵樓詭異的重瞳映在了苗刀的刀身上。
他眼神閃爍,抬手橫刀于身前,鮮紅的舌舔過鋒利的刀刃,然后毫無懸念地嘗到了冰冷的血腥味。
先前,他動用自身的能力,只不過為了與宗主在夢里多癡纏片刻,如今,卻不能止步于此了。
“孟鳴之……嗎?”
梵樓閉眸思索片刻,獰笑道:“礙眼。”
梵樓拖著長刀,腳步沉沉地向客房外走去。
吱嘎吱嘎。
劍尖劃過地面,留下一道灰白色的印記。
宗主身邊礙眼的人啊……實在是太多了。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只是梵樓踏出客房的剎那,變故突生!
只見虛空無端扭曲,無數漆黑的觸手憑空出現,眨眼間順著梵樓的手腳攀上來。
梵樓面色大變,猛地扭頭,剛欲喚一聲“宗主”,觸手就順著他的薄唇鉆了進去。清冽的藥香充斥口鼻,梵樓的瞳孔驟然一縮,可他卻顧不上勒在身上的觸手,而是發瘋般向床榻撲去——
原是那些詭異的黑色觸手也沒有放過沉睡的沈玉霏。
它們肆無忌憚地卷起沈玉霏的手腳,靈蛇般攀附而上,行動間掀起了紅色的袍角,露出了零星雪白的肌膚。
梵樓睚眥欲裂,拼盡全力,被觸手徹底捆住的腳竟真的向前邁了一步。
——撕拉!
衣衫碎裂,梵樓悶哼一聲,身形搖晃。
察覺到他意圖的觸手好似被惹惱,刷地生出了倒刺。
那根根銳利的刺扎入皮肉,直奔白骨而去。
梵樓瞬間成了個血葫蘆。
但他毫不在意,眼中金芒閃爍得更加瘋狂,握著苗刀的手亦被紫色的煙氣覆蓋。
“宗……宗主……”鮮血順著梵樓的唇角跌落,染紅了白紗,又隱沒在領口,仿佛一滴水隱入了漆黑的湖泊。
他瘋狂地掙扎,試圖向床榻靠近,竟真的在觸手的束縛下,一步一個血腳印地挪動了起來。
可惜,梵樓的抗爭最后還是成了徒勞。
虛空中又躥出幾條粗長的黑色暗影,仿佛嗅到血腥味的蛇,兇狠地卷過來,呼吸間,就將他從頭到腳裹成了繭子。
“宗……主……”
梵樓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卻還在聲嘶力竭地喚沈玉霏。
下一秒,客房中的一切憑空消失。
梵樓不見了,沈玉霏也不見了。與此同時,同樣的場景在不同的客房里發生。
修士們連掙扎都來不及掙扎,就被憑空出現的觸手拖入了另一個空間。
孟鳴之在被黑色觸手束縛住的剎那,睜開了眼睛。
他了然又困惑地“嗯”了一聲。
“是誰……”孟鳴之在被拖入幻境中時,心里劃過一道駭然。
醒骨真人的秘境第一層,考驗的是修士的心境。
前世,孟鳴之與無數正道修士聚在一起,反復探索秘境不得要領,眾人逐漸焦慮,各門派間即將大打出手之際,方才因執念匯聚,引起異動。
這也是孟鳴之今生繼續安排修士們探索秘境的原因。
他需要那份匯聚的執念開啟秘境中的幻境。
可這才進入秘境一天,誰的執念強大到引起了秘境的注意?!
由不得孟鳴之細想,黑色的觸手已將他團團束縛住。
——噗通!
景象變幻,罡風四起。
孟鳴之被觸手狠狠地丟在了一片熾熱干燥的土地上。
咕嘟……咕嘟咕嘟。
熱浪滾滾,無數能瞬間灼傷凡人皮膚的水汽從巨大的藥爐中冒出來。
孟鳴之連忙調動靈氣護住肉身,還沒來得及查看自己身在何處,頭皮就猛地一炸。
罡風襲來,殺意涌動。
有人!
他想也不想,當即就在地上滾了一圈。
——錚!
寒風擦過耳朵,堪堪割斷了幾根墨色的發。
灰頭土臉的孟鳴之后頸一緊,惡寒滾遍全身。
那是柄雪白的苗刀。
他在細長的刀身上窺見了自己寫滿震驚與不可置信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被打擾了好事的梵樓:無限開大。
孟鳴之:????????
第22章 022
“是……你……”
一只滴血的手握住了刀柄。
刀的主人輕輕松松地將近一人高的刀拎起。他冷笑一聲,鮮紅色的血順著薄唇無聲地浸過層層疊疊的白紗。
梵樓毫不在意地抬手,用手背蹭去那絲可怖的紅痕:“是……你……”
他聲如野獸,吐息中充斥著嘶吼。
孟鳴之的頭皮再次一炸,單手撐地,毫不猶豫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從孟鳴之的視角看去,梵樓就是個相貌平凡到讓人看過即忘的男人。
……沈玉霏施展的法術依舊在生效,并且完美地掩飾住了梵樓那張被白紗纏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