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一跳,暗覺不妙。
果不其然,梵樓幾步走到房門前,抓住了顫抖的殘劍:“屬下若有半點背叛之心……”
殘劍血光大盛,沈玉霏又被迫抓住了梵樓遞到手邊的劍柄:“任憑宗主處置!”
說是“處置”,不過又是求死。
沈玉霏已經懶得與梵樓置氣了,且與孟鳴之比起來,這樣的忠心,才是他所需要的。
“本座何時說你了?”
沈玉霏一哂。
“宗主……”梵樓握劍的手猛地用力,欣喜之余,又想到了合歡宗,眸中兇光大盛,“難不成是——”
“不是。”沈玉霏打斷梵樓的猜測,只道,“我只問你,若有背信棄義之人,該如何處置?”
梵樓默了默,傷痕遍布的手浮現出了幾條駭人的青筋。
“若是背叛宗主。”梵樓緩緩開口,語調怪異,仿若情意纏綿,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卻足以讓人后背發涼,靈魂震顫,“屬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拼去一條性命,也要將其剝皮剜骨,挫骨揚灰。”
沈玉霏有片刻的愣神。
若非重生一遭,他必然不會將這樣的話放在心里。
合歡宗內,隨便揪一個弟子出來,都能說出比梵樓好聽十倍的話。
可也只是好聽罷了。
唯有沈玉霏知道,面前這個人,當真拼去了一條命,只為替他報仇。
恍惚間,沈玉霏眼前出現了那個被殺陣絞得不成人形,抱著殘骨哀嚎的梵樓。
兩張同樣纏著白沙的面容在沈玉霏的眼前重疊。
“我記住了。”他眼神一顫,濃密的睫毛遮住了視線,“梵樓,你……”
沈玉霏不想承認,聽了梵樓的承諾,自己的心情比剛回客房時,好上了不少。
誠然,梵樓方才那番話,尋常人聽了,怕是深以為面前站了個歇斯底里的瘋子。
可沈玉霏是誰?
他不僅不覺得梵樓是個瘋子,還甚是喜歡這個回答。
沈玉霏伸手,將掌心貼在梵樓的面頰上,感受著梵樓的呼吸染上不正常的熱潮,指尖微顫。
兩世,沈玉霏都沒見過梵樓的樣貌,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被白紗覆蓋住的高挺鼻梁,感受著那高高聳起的弧度,忽地意識到,梵樓長得,怕是不差。
畢竟,梵樓從一開始,就是作為合歡宗宗主雙修之人的備選者出現的。
既是為沈玉霏挑選雙修之人,合歡宗上下,誰敢不盡心?
身材,樣貌,根骨……
梵樓唯獨在第三樣上落了下乘。
可他依舊出現在了沈玉霏的面前,這其中不乏有貓膩存在,但若是前兩者不突出,即便是合歡宗內負責選拔之人有心包庇,梵樓也沒有成為雙修之人的機會。
可惜了,活了兩輩子,竟是沒見過。
“此番秘境事了,本座要看你的臉。”沈玉霏用指腹摸索著梵樓微涼的唇,收回手時,指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飄飄地刮過了梵樓輪廓分明的喉結。
作者有話要說:
梵樓:掀起我的蓋頭來。
沈玉霏:掀起你的頭蓋骨。?
第20章 020
梵樓像只被安撫住的狼,喉嚨里溢出了滿足的低喘。
“好。”
只要是宗主,做什麼都可以。
“方才答得不錯,想要什麼獎勵?”沈玉霏收回了染上熱意的指尖,心情頗好地倚在了床前。
梵樓一愣。
沈玉霏挑眉:“嗯?”
“屬下……屬下要什麼都可以嗎?”梵樓揪住了他的袍角,仰起頭,目光灼灼。
……真像狼崽子。
沈玉霏好笑地搖了搖頭:“怎麼,本座在你眼里是出爾反爾之人?”
“不!”梵樓忙道,“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那為何不說?”
“屬下……”
梵樓猶豫了。
而梵樓的猶豫落在沈玉霏的眼中,起初很是有趣,但慢慢的,他的耳根開始升溫。
沈玉霏是知道梵樓對自己的心思的。
不僅僅是屬下對宗主的敬畏,而是……
“你若——”
“屬下想聽宗主再喚屬下一聲‘阿樓’。”
“……”
沈玉霏面上紅霞盡退,啼笑皆非地盯著梵樓:“只是如此?”
梵樓垂下頭,目光黏糊糊地徘徊在沈玉霏垂下的手指上,啞著嗓子道:“足夠了。”
他不如宗門內的長老,不如抱劍的劍婢。
他唯一的用處,就是替宗主解情毒,他又如何能奢望更多呢?
不過,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梵樓癡癡地望著沈玉霏如玉般瑩潤的手指,在心里默念了一個日子。
還有好些天啊。
梵樓痛恨自己在暗中期待宗主情毒爆發,卻又抑制不住心臟的悸動。
“阿樓。”
猶如一道閃電直劈在眼前,梵樓恍然回神。
他漆黑的眼睛里浮現出點點星光,竟比拖著異樣光芒的流星還要璀璨。
沈玉霏心中一動,又低低地喚了聲:“阿樓。”
梵樓暗暗揪住衣袍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緊,被面紗覆蓋的面上,似哭似笑,扭曲異常。
“宗主……”梵樓不顧一切地將臉埋在沈玉霏的膝頭,“宗主。”
沈玉霏抿了抿唇,目光復雜。
他原先想呵斥梵樓起身,也想嘲弄梵樓這麼大的人了,竟還學稚童,眷戀地蜷縮在自己的身邊。
可沈玉霏開口時,才覺得嗓子干澀異常,連心口都隱隱傳來異動。
……是什麼呢?
沈玉霏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他的手指滑入梵樓冰涼滑膩的發梢,順勢而下,最后收攏了五指,逼著梵樓抬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