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還殘留著對孟鳴之的嫉恨,伸向裙擺的手神經質地扭動,指節時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不。
不可以。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衣衫的剎那,梵樓冷汗涔涔地驚醒。
他心虛地收回了手指,小心翼翼地俯身湊過去,高挺的鼻梁微微聳動,貪戀地嗅了嗅。
是熟悉的冷香。
梵樓雙膝一軟,跌跪在榻前,癡癡地捧著那條粉袍,身形逐漸佝僂,似是要將那塊柔軟如雪的布料勒進血肉里。
“宗主……宗主……”
求而不得的痛苦喃喃在屋內回蕩。
半晌,梵樓強迫自己起身。
他聽話,忠心,沈玉霏說什麼,就會去做。
沈玉霏讓他洗一洗衣衫,梵樓就當真沒想過用靈力。
他打了冷水,擼起衣袖,沉默地坐在板凳上,漿洗壓根沒沾染上半點灰塵的粉袍,滿眼都是病態的滿足。
梵樓不僅洗衣服,還為沈玉霏尋了吃食。
他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回到客房,耳畔回蕩著的,還是宗主親口喚的那聲“阿樓”。
梵樓熱血沸騰,情不自禁又將粉袍投入冷水中,好生漿洗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渣攻:嗶嗶吧嗶啵——
沈玉霏:煩死了.jpg
梵樓:洗刷刷洗刷刷——
沈玉霏:煩、煩死了!
嘿嘿,走過路過,點點收藏吧w?
第19章 019
沈玉霏回來時,粉袍成了碎布片。
無數粉色的布條凄凄慘慘地飄在冷水里,水盆邊還直挺挺地跪著一個不敢抬頭的梵樓。
沈玉霏:“……”
沈玉霏腳步一頓,咬牙問:“這是什麼意思?”
梵樓羞愧難當:“宗主……”
“……屬下有罪,請宗主責罰!”
梵樓懊悔不已。
他沒替沈玉霏洗過衣服,更沒親手觸碰過沈玉霏貼身穿過的里衣,激動之下,一個沒控制住,指尖靈氣暴走,脆弱的布料轉瞬碎裂。
“屬下……屬下……”
沈玉霏扯下面上的面紗,胡亂地丟在梵樓的面上。
冷香又起,梵樓惶惶接住。
“怎麼,想起來之前說過的話了?”沈玉霏沒好氣地走到榻前,坐下后,光裸的足順勢蹬在梵樓的臂彎里,“你當時是怎麼說的?若是成了我的拖累,就自裁以——”
——錚!
殘劍出鞘。
沈玉霏話音剛落,梵樓就已經雙手奉上了閃著血光的長劍。
沈玉霏到嘴的譏諷登時噎在喉嚨里,像卡了一團上不去下不來的棉絮。他望著梵樓,心頭騰地升起無名的怒火。
“呵。”沈玉霏抬手將那柄梵樓寶貝得不得了的殘劍掀飛出去,繼而以二指掐住男人的下巴,俯身冷笑:“你就那麼想死?”
梵樓不受控制地向沈玉霏靠近,垂下的眼眸暗流洶涌。但梵樓不敢看沈玉霏,更不敢聞他身上勾人的冷香,呼吸急促道:“宗主……”
言語間,滿滿都是懇求。
可梵樓在求什麼呢?
沈玉霏惡狠狠地瞪著那柄插/在門前,瑟瑟發抖的殘劍。
梵樓在求死。
“起來。”沈玉霏想到方才在客棧大堂聽到的一大通廢話,眉間燃起毫不掩飾的火光,“你一心求死,我何必攔著?”
“……明日一早,你便出了客棧去,這秘境定能了了你的心愿!”
梵樓明白沈玉霏話里的意思。
先前,宗主說過,醒骨真人的秘境第一層,會勾起人內心最深處的執念。
若他的執念當真是求死,怕是走出客棧,就會得償所愿。
……跪在沈玉霏腳邊的梵樓低眉順目,看著乖順地認了錯,實則心里滿滿都是暗喜。
以往,宗主煩他,罵都懶得多罵一句。
因為宗主不想見他。
但如今不同了。
梵樓看著沈玉霏抵在自己臂彎里的那只玉足,喉結難耐地滾了滾。
“罷了。”
沈玉霏罵了一氣,見梵樓跟個木頭似的杵在原處一動不動,登時泄了氣。這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性子,他就算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
想通后,他便抬起腳,最后踹了一下:“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梵樓依言起身,卻沒有立時離去。
他端著用靈氣溫著的吃食來到榻前:“宗主,吃些東西吧。”
“你當我是凡人?”沈玉霏不為所動。
梵樓默默將吃食放下,磨蹭著又問了句:“宗主明日可是要同那孟鳴之一道?”
“孟鳴之”三個字重新勾起了沈玉霏心頭的怒火。
烏金劍鞘里的劍嗡鳴不止,那柄好不容易停止顫動的殘劍,亦跟著可憐兮兮地索瑟起來。
沈玉霏大為光火。
任誰在仇人面前裝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心情都不會太好。
那孟鳴之,習慣了發號施令,靠著玉清門留下的幾本古卷,和古卷中的只言片語,堂而皇之地指揮起人來。
……說到底,這不過是秘境的第一層罷了。
醒骨真人又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洞府幻化的秘境所考驗的,是修士的心境。
孟鳴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寥寥數語,就讓客棧內眾人人心惶惶。
沈玉霏看著道貌岸然的孟鳴之,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干脆一劍了結了此人的性命,省得看著作嘔。
但若當真如此,他又不甘心。
“梵樓。”
劍鳴聲歇,沈玉霏重新將目光凝聚在了梵樓的身上。
他問:“背信棄義之人,該當何罪?”
梵樓聽了這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即便隔著面紗,沈玉霏也仿佛對上了一張寫滿了震驚與悲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