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霏瞇起眼睛,看著梵樓緩緩滾動的喉結,不滿道:“我說的是舔,你沒長耳朵嗎?”
梵樓的胸腔隨著他的話,劇烈地起伏起來。
“屬下……遵命。”
熾熱的舌卷上來,竟如靈活的蛇。
沈玉霏的掌心無端燒起一團火。他想起重生之初,掌心傳來的那道熱意——那是梵樓藏在心底的渴望,唯一一次被他窺見端倪。
“放肆!”沈玉霏耳根一熱,猛地抽出手指,掌心一翻,眼瞧著要對梵樓的面門扇下去,掌風又在觸碰到男人面頰的剎那,生生止住。
“為何不躲?”他咬牙問。
梵樓一動不動地跪著,眉目低垂:“屬下的命是宗主的。”
言下之意,任打任罵,悉聽尊便。
沈玉霏的手便怎麼也扇不下去了。
他冷著臉背過身去,恨恨道了聲“無趣”,被袖籠遮掩的手指卻止不住地顫動。
熱意未消,仿若撲不滅的野火,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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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門在桃林深處。
沈玉霏與梵樓尋到此門時,趕到忘憂谷的孟鳴之也已經打探到了他們早早離去的消息。
孟鳴之神情陰郁地將劍從合歡宗弟子的心口/拔/出來,鮮血登時染紅了青衫。
“已經……走了嗎?”他喃喃自語。
孟鳴之不確定前世的沈玉霏是何時動的身,但他確信,因為梵樓的存在,今生軌跡與前世已經出現了偏差。
孟鳴之一腳踩上合歡宗弟子的尸身,將飲血的劍插/回劍鞘。
當務之急,是要確認沈玉霏是否也與他一般,得了重生的機緣。
孟鳴之的手指無意識地翻動,結印消去了自己曾經逗留在此的痕跡。
若是玉清門弟子看見此時的他,定然大驚失色。
他們眼中風光霽月,皎然若仙的大師兄,眉宇間沉甸甸地壓著的,盡是陰毒與算計。
“境門。”孟鳴之冷冷一笑。
他記得,自己前世曾與沈玉霏說過,醒骨真人的洞府化為的秘境,境門內藏有大機緣。
孟鳴之雖未詳細說明如何得到這個機緣,但他料定,憑借沈玉霏的聰明才智,參透境門的秘密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孟鳴之念及此,深吸一口氣,將不安壓在心底。
前世,沈玉霏踏入殺陣的剎那,曾回眸看過他一眼。
那一眼里沒有恨,也沒有怨。
沈玉霏清亮的眸子里只有一絲詫異。
是了,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叛,再機警的人,第一反應也只是不可置信。
孟鳴之曾因此感到慶幸。
可親眼看見梵樓為沈玉霏墜入殺陣后,他陷入了一種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恐慌。
孟鳴之夜夜難眠,輾轉反側,冷汗一層又一層地浸濕衣衫。
他總夢見沈玉霏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沈玉霏死前,恨過他嗎?
必定是恨的。
那人性情乖張,睚眥必報,若不是身陷殺陣,恐會毫不猶豫地拋卻昔日的情意,直接將他的心挖出來。
孟鳴之自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沈玉霏。
沈玉霏偏愛的,永遠都是純粹又極致的“東西”。
就像前世的孟鳴之,為了沈玉霏,拋卻宗門,背負罵名。
這樣的感情,在沈玉霏的眼里,算得上純粹又極致。
可功法也好,人也罷,但凡生出沈玉霏視為殘缺的“瑕疵”,那先前的喜愛就蕩然無存。
曾經有多喜愛,日后就能有多憎恨。
若是沈玉霏也是重生之人,那麼他們二人今生再遇見,斷無寰轉的余地。
孟鳴之腳下一個使力,發黑的血從那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合歡宗弟子口鼻中噴涌而出。
被他一劍刺穿心臟的弟子一席紅色弟子袍,袍角沒有半點繁雜的紋路,一看就是剛入門,可能連沈玉霏的面都沒見過的低等弟子。
紅色。
沈玉霏很少穿呢。
孟鳴之低下頭,著迷地望著那襲染血的弟子袍,眼前浮現的是前世,沈玉霏接叛出師門的自己入谷時,著的那身肩批金紋,袍角滾金的盛裝。
真乃絕色。
世間唯有沈玉霏能輕而易舉地壓住紅袍的艷麗,讓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自身。
事后,孟鳴之才知道,那襲繁雜的袍子,沈玉霏嫌煩,只穿過兩回。
一回,是繼任合歡宗宗主的大典,一回,既是接他入谷。
“你該再為我穿一回……”
孟鳴之緩緩挺直了腰桿。
沈玉霏想要極致的愛,那他就給他極致的愛。
前世,他成功過一回,今生……也沒有失敗的道理。
孟鳴之最后看了一眼漫山遍野開著杏花的忘憂谷,青色的身影隱于疾風,轉瞬失去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章 013
無數花瓣漂浮在半空中,逐漸凝成了一扇可供兩人并肩通行的門。
這便是醒骨真人洞府的入口了。
沈玉霏撣去袖口的一片落花,冷不丁回首,對梵樓道:“幫我。”
梵樓連忙凝神細聽他的吩咐。
“……發間落了花。”沈玉霏狀似無意地偏了頭。
墨發流水般傾瀉而下,涼絲絲地劃過梵樓的手背。
梵樓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耳畔嗡鳴不斷。
是被發現了嗎?
他對宗主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梵樓望著垂在眼前的幾縷墨發,強行冷靜下來,想著宗主只是懶得動手,加之看不見頭發上的落花具體在何處,才想起來吩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