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襲來。
明心睜開雙眼,蒼白臉頰上的淚痕被奪目的劍光照亮。
一道若有似無的身影攔在他與守門弟子之間。
那弟子已經慌亂地跪在了地上:“師兄!”
孟鳴之的神識虛虛抬手:“你在做什麼?”
弟子慌張地答:“明心……明心打擾師兄閉關,我……我是……我是想要攔住他!”
孟鳴之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向來是溫和之人,又當了多年玉清門的大師兄,對待犯錯的弟子,說話也如春風拂面:“明心是我喚來的,之前沒同你說,是我的錯。”
“不……不不不!師兄,是我……是我不好。”守門弟子恨不能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知錯就好。”孟鳴之嘆了口氣,“但我身為玉清門的大師兄,不可不按門規行事。”
“……念你及時悔改,就免去皮肉之苦,直接去思過崖閉關思過吧。”
守門弟子的神情隨著孟鳴之的話,青青白白,最后徹底淪為灰敗。
他寧愿受皮肉之苦,也不想去思過崖。
但守門弟子不敢忤逆孟鳴之,垂頭喪氣地離去了。
“進來吧。”孟鳴之見那弟子走遠,示意明心到鐘云閣內,神識逐漸消散,“我有些事要問你。”
明心巴巴地望著孟鳴之消散的神識,眼底的敬慕濃得要溢出來了。
他匆匆答著好,繼而彎腰將地上的靈蜂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
明心帶著靈蜂進了鐘云閣。
鐘云閣原本是個藏書閣。
后來,長燈真人發覺孟鳴之喜歡,就毫不猶豫地將此地撥給了他。
換了旁人,玉清門的弟子或許會不樂意,但若是孟鳴之……
他們最敬愛的大師兄要什麼都是可以的。
明心亦如此想。
他進了鐘云閣的門,外界一切聲響都憑空消散。他不敢細看塞滿心法秘籍的書架,也不敢看繚繞著祥云的閣頂,垂著頭往前悶頭闖,直至來到一扇不起眼的玉門前,才停下腳步。
明心半跪在地:“師兄。”
玉門輕輕一顫,幾道金色符咒劃過,門也逐漸消融。
柔和的威壓暖洋洋地襲來,明心雖直不起身子,卻也不覺得難過:“師兄喚我來,可是為了合歡宗之事?”
門后的孟鳴之手捧書卷,長眉舒展:“不錯。”
明心歡快地應了一聲:“我一直按照師兄的吩咐,用靈蜂監視合歡宗。”
他話說間,抬起手臂,放出了幾團金色的光芒:“不知師兄想知道什麼?”
孟鳴之握著書卷的修長手指暗暗一緊,薄唇輕抿,遲遲未開口,直到明心狐疑地望過來,才移開視線:“合歡宗長老,沒骨花。”
“沒骨花。”明心依言,將手探入一團靈蜂散發出來的光暈。少年眉心緊蹙,渾身顫抖,幾縷怪異的紅色血紋爬上他的面頰,瞬息形成了可怖的紋路。
這也是玉清門中弟對明心如避蛇蝎的原因之一。
操縱靈獸,需與靈獸結契,他面上可怖血腥的紋路既是契紋。
孟鳴之卻毫不在意明心面上的紋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沒骨花。”明心虛弱地說,“啊……她不久前與春煦師姐交過手。”
“嗯。”孟鳴之了然頷首,“百兩金?”
明心又將手探入第二團光暈:“百兩金去了一趟凡世,調查醒骨真人洞府現世一事。”
“佛見笑,佛見愁?”
明心抿了抿唇,低落道:“她們姐妹神出鬼沒,我的靈蜂跟不上。
”
孟鳴之緩步走到明心身側,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無妨。”
玉清門的大師兄似乎苦惱于還能問什麼人,明心亦渴望地抬起頭,恨不能想孟鳴之所想,急孟鳴之所急。
“那就再問問……”孟鳴之像是為了安慰師弟,苦笑著搖頭思索,某一刻,終是吐出一個世人皆知的名字,“沈、玉、霏。”
他說出這個名字的剎那,靈臺震顫,體內靈氣化為一頭嘶吼的猛獸,像是隨時隨地都能沖破肉/體的束縛,轟然炸開。
可惜,明心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樣。
他飛快地將手探入第三團光暈,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孟鳴之的面前證明自己的能力。
“嗯……沈玉霏。”明心的眉心再次打起結,探知沈玉霏的情狀,耗盡了他所有的靈氣,一時間搖搖欲墜,眼瞧著就要栽倒,孟鳴之的手從袖籠中探了出來。
孟鳴之往明心的身體里送去了溫和的靈氣。
明心的面色逐漸好轉,氣喘吁吁地睜開了雙眼:“師兄。”
他先紅著臉道謝:“多謝師兄相助。”
“無妨。”孟鳴之收回的手指蜷了蜷。
“合歡宗宗主,沈玉霏。”明心吐出一口濁氣,字斟句酌,“修為又高了不少,許是練那邪功的緣故……”
他語氣里的厭惡顯而易見,但很快,又全變成了疑惑:“他的劍婢黃鶯不知犯了什麼過錯,竟失了抱劍的資格,連秘境都去不得了。”
孟鳴之不以為意。
前世,沈玉霏就是獨自出現在秘境內的。
然而,明心后一句話卻讓孟鳴之淡漠的假面轟然碎裂。
“……那魔頭竟要帶自己的爐鼎去!”明心顫顫巍巍地罵,“真是不成體統……穢亂不堪!”
年少的玉清門弟子顯然被合歡宗宗主的淫/亂嚇到了,耳根都紅得滴血。
可下一秒,他就被孟鳴之身上爆發的靈氣震暈,軟綿綿地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