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乎在梵樓話音落下的瞬間,長老們與劍婢體內的靈氣就開始瘋狂地運轉。
她們甚至來不及求沈玉霏息怒,各個身形緊繃如弓弦,隨時準備逃跑。
因為,梵樓在用功法威脅沈玉霏。
合歡宗秘法《白玉經》,知其深淺者,寥寥無幾。
門內弟子大多以為沈玉霏將梵樓當成爐鼎,卻不知道,真正陷入情毒的,是沈玉霏自己。
但門內長老與劍婢,深知其中利害,便也更清楚,沈玉霏對梵樓的恨。
梵樓在找死。
她們心里升起了同樣的念頭。
氣氛凝固,細小的雞皮疙瘩悄無聲息地攀附在黃鶯的手臂上。
她想要搓一搓胳膊,無意中瞥見了沒骨花失去血色的面頰,不過,她沒心情嘲笑沒骨花,因為她偏過頭,在恍恍惚惚望過來的百兩金的眼中,看見了自己蒼白的倒影。
“呵……”
沈玉霏輕笑了一聲,仿若死亡的訊號,足以震蕩起靈魂最深處的戰栗。
梵樓的確在找死。
他從回答了宗主的問題后,就閉上了雙眼,低下了頭。
然而,眾人預料中的血腥場面并未出現。
陰氣森森的靈氣在臨月閣前懶洋洋地轉了幾圈,重歸沈玉霏的體內。
他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語氣懶散地吩咐:“叫你們回來,的確是為了秘境之事……我去以后,玉清門勢必在忘憂谷附近作亂。”
沈玉霏甚至沒再提誰與自己同去秘境之事,像是看不見梵樓這號人,隨口安排著宗門內的事務。
“玉清門?!”
這一回,搶先開口的是佛見笑與佛見愁兩姊妹。
她們瞪著同樣布滿血絲的眼睛。
“宗主,我們留在谷內!”
沈玉霏勾起唇:“好啊。”
笑意如同芙蓉盛開,糜爛中帶著絲絲不詳的蠱惑。
“你們留下,沒骨花也留下。”
被點名的沒骨花茫然抬眸:“宗主叫我?”
“嗯。”沈玉霏心情頗好地點頭,“你留下,與她們二人一起守著忘憂谷。”
“可玉清門每回來忘憂谷,無非是走個過場……”沒骨花不情不愿,試圖和他打商量,“宗主,我還有架沒打完呢!”
沈玉霏失笑,意有所指:“放心,這回,保準你打個痛快。”
言罷,不顧眾人的疑惑,轉身往臨月閣里走。
不過,他走是走了,卻也將梵樓叫上了。
“過來。”沈玉霏平平淡淡地喚了一聲。
梵樓遲鈍起身,在黃鶯等人嫉妒的注視下,步伐遲緩地走進了臨月閣。
砰!
臨月閣的門緊緊合上。
沒骨花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宗主居然沒懲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
“宗主自有宗主的道理。”百兩金施施然起身,撣去衣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即便眼里也有疑惑,擠兌沒骨花的話,卻是一句不落,“況且,他說得沒錯——宗主一入秘境,不知何日才能出來,若是沒有梵樓,毒發怎麼辦?”
“那也不應該如此……”沒骨花難得沒和百兩金爭吵,因震驚,一把攥住默默離去的佛見笑,“喂,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佛見笑停下腳步,佛見愁也停下了腳步。
佛見愁伸手,替姐姐擋開那只手:“讓開。”
“你們兩個悶葫蘆,就不能多說兩句話?”沒骨花氣急敗壞地攔在她們的身前,“我知道你們和玉清門有仇……宗主不都讓你們留下來守谷了嗎?為何還要將我留下來?”
佛見愁依舊不說話,由著妹妹替自己開口:“宗主的命令,你聽就是。”
“哪里需要我……”沒骨花還要再辯,眼尖地瞧見佛見愁閃著靈氣的手,立時往一旁跳,“得得得,留下就留下!”
她惱火地抱住自己的琴,往空中一躍,火燒屁/股般跑沒了影。
百兩金和黃鶯落后半步,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最后,劍婢憋不住:“宗主是什麼意思?”
“許是玉清門有異動。”百兩金的回答很是謹慎,“聽命令便是。”
百兩金猜得不錯,玉清門確實有異動。
天下宗門,多如繁星,名門正派的弟子又以玉清門為首。
玉清門老祖閉關百年,如今的掌門,長燈真人,修為只比沈玉霏高一線。
他二人多年前曾有過一戰,拼了個兩敗俱傷后,各自退讓半步,定下百年之后再戰之約,并立下誓言,在百年約定到來之前,無論門內弟子如何爭斗,都不親自出手。
如今,百年之約剛過半,按理說,長燈真人礙于誓言,不會,也不該現身。
前世,沈玉霏也是如此想。
……此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掐了個訣,橫與劍架上的長劍嗡鳴不止。
玄袍于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沈玉霏停下了腳步,他身后的梵樓也停下了腳步。
“知道我為什麼讓沒骨花留下嗎?”
梵樓專注地盯著沈玉霏的衣袍,直到耳畔飄來一股熟悉的冷香,方才意識到,宗主在同自己說話。
他習慣性地跪下:“不知。”
沈玉霏走到梵樓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肆無忌憚地打量他面上的白紗:“因為玉清門的老祖要出關了,那群臭道士憋不住要對我們出手。
”
梵樓渾身一震:“宗主……”
“無妨。”沈玉霏像是看不夠似的,以兩指掐住了梵樓的下巴,“要出關罷了,不是立刻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