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宴陸笙剛才的問題,他的心里不是沒有答案。只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往事不可追,說出來,只會徒增煩惱。
或許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環境里,白郁的身體狀況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白郁抗拒做化療,醫生便只給他開了靶向藥和止疼藥。
沒了化療的副作用,白郁發現自己的精力在慢慢地恢復,他每天還能走一走,散散步。
白郁決定去學校看一看。
宴陸笙現在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陪在他的身邊,他要去學校,宴陸笙肯定也要跟著。
白郁拗不過他,也懶得扭。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過是將枯的樹葉,看著還像那麼回事兒,其實里面早就爛透了。
他也不想自己再次昏過去,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了。
白郁換好衣服,準備敲門叫宴陸笙走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他正對著電話那頭低聲命令。
他的語氣冰冷而低沉,表情卻有些古怪,既倨傲又透露著無比的狠厲,仿佛是回過神來的野獸,正準備撲上去將獵物撕碎。
玻璃門上投映著宴陸笙陰蟄冷厲的臉,“既然她那麼想要錢,那我就給她很多,很多的錢。”宴陸笙露出嘲諷的笑:“何麗媛不是一直都想要晏家麼,我就把晏家給她,等她得手之后,再發現晏家不過是個負債累累的空殼子。多有意思。”
白郁無言的聽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何麗媛正是宴陸笙的生母,那個渾身珠光寶氣趾高氣昂的中年婦人。
他實在無法想象,宴陸笙從小究竟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里才能和自己的親生母親有如此不死不休的仇恨。
宴陸笙掛斷電話,正好看到白郁站在自己的身后,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轉過身期期艾艾的說:“郁叔叔,你什麼時候站在那里的。”
宴陸笙從不輕易的把自己陰暗的一面展露給自己看,他也似乎已經習慣了宴陸笙的變臉絕技。
他沒說話而是轉身徑直走了出去,宴陸笙心神亂了幾分,他快步走上去,攬住白郁的肩膀,“慢點走,我扶著你。”
白郁掙脫開他,“得了,我還沒到那種地步。”
宴陸笙的手僵直的垂在半空中,他在白郁面前一直克制著自己,不讓白郁看見自己陰暗的一面。
他想著或許那樣有一天他們就能回到從前,回到剛相識的時候,他可以一直做白郁的男孩兒。
只要他喜歡。
宴陸笙跟在白郁的身后,隔著只有半步之遙的距離,他望著白郁的后腦勺,哀傷的說:“郁叔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白郁沉默不語,要說嚇到也并沒有,他只是覺得很復雜,正如宴陸笙這個人給他的感受一樣。
細想從前,宴陸笙就一直若有似無的給他這種感受,只是那時他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自我忽略了罷了。
宴陸笙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白郁,他低低的哀求道:“郁叔叔,你和我說話好不好,我好怕你這樣。”
宴陸笙此刻像極了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緊緊地抱著白郁,仿佛在抱著他缺失的全世界。
這是在大街上,他們這樣抱著引來了不少目光,白郁有些惱了,“放開我,這是在街上!”
宴陸笙不敢真的惹白郁生氣,他親了親白郁的脖子,低聲道:“好想告訴全世界你是我的。
”
白郁僵了僵,以前他們出去,宴陸笙從不會在外面做出刻意的露骨的舉動,他性子又比較冷淡。
現在想想,以宴陸笙的性格,他若是想做哪里會在意旁人的目光。
白郁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他推開宴陸笙,快步走向前。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三章這個故事就結束啦
第八十章
宴陸笙臉色微微黯淡, 白郁對他的抗拒和若離若即讓他像個困獸一般被囚禁在白郁給他劃的一畝三寸的囹圄里。
他焦躁不安, 卻不敢沖破這牢籠,可是他和白郁的時間還剩多少?
時間流逝的那樣快,而他無論如何都抓不住白郁, 他就在自己的身邊,在他舉手就可以觸碰到的距離。
可是宴陸笙卻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接近他。
宴陸笙強壓著心臟的抽痛,走上前去緊握著白郁的手,他的手冰涼柔軟, 腕骨處有異樣的凸起。
那是病灶的所在處, 他們都知道再過不久那個地方就會隆起,因為病變變得可怖,丑陋。
白郁試著抽出手, 可一來他的手實在沒力氣, 二來以宴陸笙的固執和忸執,就算他抽了出來, 宴陸笙還是會再次抓住他。
白郁索性沒有掙扎,他們二人手牽著手走在學校的綠蔭大道上, 四周都是年輕的學生或者匆匆的路人。
宴陸笙的目光從未有一刻離開過白郁, 白郁沒有再次掙脫他,宴陸笙主動道:“郁叔叔, 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走在大街上。”
白郁面無表情的聽著,他看著每一處他走過無數遍的熟悉的風景,淡淡道:“是麼, 我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