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早就料到如此,但是當看到魏赫露出難過的表情時,他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不為自己,而是對魏赫的歉意。
魏赫神色復雜的盯著白郁,半響,才開口道:“你過得很不好。”
他揉亂自己的頭發,無比的自責沮喪:“我不該走,我當初就該堅持,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也不會——”
“魏赫,謝謝你。”白郁的聲音微弱,他很平靜,平靜到沒有半分的傷心亦或者是難過。
可偏偏越是這樣,魏赫便越發的心痛。
白郁,他原本值得最好的啊。
“當初,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你不必責怪自己。”
這個時候,他竟還笑的出來,白郁道:“或許有些事情早就已經注定好了結果,你能在這個時候來看我,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在我走之前,還能再見你一面,當面和你說聲對不起。”
魏赫握緊拳頭,他難過的別過臉,那張黝黑英俊的臉憋得滿臉通紅。
他憤恨,難過,卻又無力。
白郁這樣,和說遺言又有什麼分別?!
魏赫狠狠地擦了把臉,他低著頭道:“你放心,我已經聯系了國外的腫瘤專家,過幾天,我就把你轉送到國外讓你接受更好的治療。”
白郁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魏赫激動的說:“小郁,你不要怕,也不要喪失信心,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一定能治好的。”
魏赫真摯的神情讓白郁眼眶微微發熱,到了如今這種地步,這世上還有個人會真心的關照他,在意他。
讓他如何能不感動。
或許,當初他選擇和魏赫一起出國,現在就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至少他不會抱著遺憾死去。
白郁輕聲道:“謝謝你,我是自己從醫院出來的,我不想治療了,我不想人生的最后時刻是痛苦的在病床上掙扎著死去。”
“魏赫,如果你真的為我著想,就為我辦理出院手續吧。”
魏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字眼。理智上告訴他,白郁的病已經走到晚期,再做無謂的治療只是徒增痛苦。
感情上,他不能接受白郁就這麼活生生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盡管今天的他已經比昨日的他更加虛弱。
魏赫最終閉著眼顫聲道:“好。”
如果不能挽救你的生命,那麼至少在最后的這段時光里,我希望你是快樂安詳的。
魏赫匆匆的離去,給白郁辦理出院手續去了。
有了魏赫,白郁相信自己明天就能到達目的地了,然而在下一秒,他就見到了一個他以為此生都不會再相見的人。
宴陸笙穿著一襲黑色大衣,臉色慘白的站在門口,誰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
第七十八章
兩人之間的氣息凝固的幾乎可以結成實質。
宴陸笙一字一頓, 幾乎是在泣血:“你、從、來、就、沒、想、過、要、活、下、來。”
他走過來, 捏住白郁的下巴,迫使他仰著頭看著自己的臉,那張令他魂牽夢縈, 思之若狂的臉此刻正擺在自己的眼前。
可他的眼里卻再也沒有了自己。
宴陸笙痛的發狂,他兇狠的說:“你說話!”
“放開他!”魏赫從后面沖上來,照著臉就給了宴陸笙一拳。宴陸笙揚起手臂擋下這一拳。
兩個男人立刻在空間有限的病房里扭打了起來,白郁急道:“你們住手!”
可盛怒下的人是沒有理智的, 宴陸笙的身手了得, 只有第一拳差點被魏赫打到,后面基本上是單方面的怒打。
白郁掀開被子就要下來阻止他們,他腿根本沒多少力氣, 全身失去著力點重重地撲倒在地上。
“白郁!”
“郁叔叔!”
白郁摔的頭腦發懵, 一雙有力沉穩的臂膀將他騰空抱起,宴陸笙把白郁緊緊地護在懷里, 恨不得能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再也不分離。
魏赫也打紅了眼, 然而看到白郁虛弱不堪的樣子時, 他猶豫了。
他不是宴陸笙,他不能在看到白郁遍體鱗傷之后, 還不管不顧的為了自己自私的占有欲讓他再次受到傷害。
宴陸笙小心翼翼的把白郁重新抱上床,姿態比對待瑰寶還要謹慎,魏赫帶著醫生趕了過來。
他們二人在病房里大打出手已經招惹了不小的麻煩,此刻已經鬧得滿院風雨。
宴陸笙沉聲道:“我帶來了醫療團隊, 他們會親自給白郁診治。這間病房我會暫時包下來,無關人等麻煩退出去。”
白郁抓住他的臂膀,他聲音微弱,用只有他們二人的聲音說道:“不要,為難魏赫。”
宴陸笙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快要被妒忌的火焰給燃燒殆盡,白郁虛弱至此,心里卻還在惦記著魏赫。
而在外人看來,他們二人的姿勢親密無間,白郁正拉著宴陸笙的袖子說著悄悄話。
魏赫難掩滿心的疼痛和失落,轉身退了出去。
有時候一個轉身便是一生的錯過,那句話他是說給白郁聽,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如果當初他再堅定一些,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白郁用余光看到魏赫失落的背影,他在心里嘆了口氣,多年后的重逢,本該是件開心的事兒,可每次他都給魏赫帶來了難以預料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