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陸笙端起碗喂到白郁嘴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九天上的星辰還要閃耀,散發著柔和的光。
白郁見過他萬般模樣,這樣小心翼翼的哄著,勸著,給予全部的溫柔和耐心的樣子,還真是頭一次見。
宴陸笙完美的樣子的確讓人無可挑剔。
只要他想,他做出的任何舉動都能讓人不自覺的心動,無法抑制的沉淪下去。
白郁面色沉郁,如今他還需要不斷的告誡自己才能防止自己再次被宴陸笙套入圈套麼。
從心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白郁抬起眸。
他的眼神讓宴陸笙感到無可抑制的恐慌,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變成了現實。
“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宴、陸、笙。”
瓷碗摔成四分五裂,清脆刺耳的破裂聲刺激著兩人滿含痛苦的心臟,簡直猶如宣判死刑的鐘聲。
一下一下,震的宴陸笙頭暈目眩。
他閉起眼,嘶啞著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你還是想起來了。”
白郁冷笑:“如果我不自己想起來,你是不是打算騙我一輩子。”
“是。”宴陸笙回答的迅速,他面色平靜,“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白郁點點頭,他才知怒到極致其實是平靜。
他早就知道宴陸笙是這樣一個混蛋了,不是麼。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你打算——那我的手怎麼辦?”
宴陸笙深深的凝望了白郁一眼,他害怕看到白郁的目光,那目光讓他不能承受,讓他不敢面對。
他不想再從那雙美麗的眼睛里看到失望,憤怒這樣只針對著他的情緒了。
那些都是淬了毒的刀,不要命的往他心里扎去。
即便如此,宴陸笙還是輕聲說道:“病灶長在手腕處,如果不切掉,你會死。”
“明天……就要進行手術。”
白郁膛目欲裂:“你休想!”沒了手他還拿什麼畫畫?如果余生他注定只能殘廢著虛度光陰,那他寧愿現在就死去!
宴陸笙何嘗不知道白郁心里在想什麼,他的選擇又會是什麼。
可是他不能想,因為白郁的選擇他承受不起,他不敢拿白郁的命去賭。
宴陸笙的聲音輕的幾近于無:“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我要你活。”
我要你活。
多麼霸道的一句話,可知天不遂人愿,就算他是宴陸笙,也有力挽不能狂瀾的時候。
白郁心臟幾乎要被劈裂開來,他仰著腦袋:“你砍了我的手,和殺了我沒什麼分別。”
宴陸笙抿緊嘴唇,他道:“我不會讓你失去你的手,你沒了右手,我就來當你的右手。”
白郁心中郁氣翻涌,宴陸笙說的這種胡話算什麼?難道他真的以為他稀罕他什麼?
宴陸笙半蹲下來,他握住白郁的雙手,力道之大,白郁想要抽回來都不可能。
白郁憋紅了臉,眼珠紅成一片。
宴陸笙憐惜的親吻著白郁的指尖,虔誠的仿若一個異教徒,他道:“我會找最好的外科醫生,等你好了,我就把我的手移植給你。”
白郁因宴陸笙的這句話大腦呈現短暫的空白。
第七十六章
白郁揚起手用盡全力打了宴陸笙一巴掌。
他手根本使不上力, 看上去就像是在宴陸笙面頰上輕輕拂過一般。
宴陸笙抓住他的手,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白郁,“就算你生氣,你抗拒, 我也不會改變決定,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一切。
”
白郁眼眶刺痛,他咬牙道:“放開我!我不需要你的手,你這個瘋子!”
宴陸笙哀傷的笑了笑, 他道:“我知道, 所以你寧愿死,可我做不到。我要你健健康康,移植成功以后, 你可以靈活自如的使用, 就像是你自己的手一樣。”
他輕聲道:“如果你死了,我才真的會瘋的。”
白郁胸口悶痛, 宴陸笙的決定讓他覺得荒唐,可他的固執和篤定同樣讓他感到無力。
這個男人的強大和偏執, 足以毀滅阻礙在他面前的一切。
宴陸笙抱住白郁的腰, 那腰薄薄的,比一張紙好不到那里去, 卻可以令他心安。
他顫抖著嘴唇,“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宴陸笙哀求的語氣讓白郁有一瞬的心軟, 他僵直著身體,等待著這個漫長的擁抱結束。
曾經讓他感到溫暖和甜蜜的胸懷,如今只剩下無盡的寒意和荒涼。
宴陸笙聲音沉悶,他道:“我都知道了,你當初離開是因為生了病不得已才離開了宴衡修,我一直以為你拋棄了他。對不起,因為我的誤會,做了那麼多,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
白郁雙目空洞的聽著宴陸笙遲來的道歉,心中卻沒有半分波瀾。
他已不再為這件事情感到難過亦或者悲哀,陰差陽錯,他和這兩兄弟之間的‘債’已飛一兩句能說的清的了。
誰欠誰,誰對不起誰,早已是一筆爛賬。
白郁的沉默比生氣更讓宴陸笙難受,他寧愿白郁責怪他,罵他,打他都好過這樣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把白郁摟得更緊,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不見,“我恨了你這麼多年,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
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但是接下來的余生,我要你平安健康,我要你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