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里有什麼東西正在源源不斷的泄露出去。
如果白郁當年的離開是另有隱情, 那麼他這麼多年的恨意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無法想象,當年白郁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離開宴衡修, 又是怎樣一個人孤獨的在異國他鄉求醫治病。
他甚至不能確定白郁是否知道宴衡修后面的遭遇, 否則他為何會說出剛才那句話?
0599:“宿主,宴陸笙的恨意值往回落了, 愛意值章漲落落,一直在變動!”
0599:“為什麼會這樣啊”
0599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白郁笑笑:“這證明他正在瘋狂的愛著我啊。之前他以為我有愧于宴衡修,我就是造成他痛苦的直接源頭。”
“現在卻發現也許當年的情況并是他想的那樣,他且痛苦著, 掙扎著啊。”
白郁悠悠道:“可以了,鈍刀子割肉也只差最后一刀,把資料發給他吧。”
0599:“好的!”
白郁這次足足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他的情況乍然變得兇險萬分。
宴陸笙直接從宅子里把他轉到了晏家名下的私人醫院進行進一步的看護和治療。
白郁醒來時護士正在給他扎針,尖細的針頭刺破皮膚,扎入血管,冰涼的液體順著管子流入體內的感覺絕不好受。
他狠狠地一哆嗦,腦袋頭痛欲裂。
他奮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卻只發出貓兒一樣的嚶嚀,喉嚨里不斷的血沫在往上涌。
他半睜著眼看見自己的手上插滿了針頭和輸液管。
劇烈的恐慌感占據了白郁的思緒,他開始不管不顧的劇烈的掙扎起來。
然而長時間的滴水未進讓他虛弱無比,就算拼進全力的動作,在旁人看來也只是不安的呻吟罷了。
想到宴陸笙對白郁的看重,主治醫師連忙聯系了正在院長辦公室的宴陸笙。
宴陸笙聽到白郁醒來后就匆匆的趕了過來,他站在病房門口,一向整齊的頭發凌亂不堪,凌厲的雙眸有些發紅。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給人不小的壓力,隨后跟來的院長叫苦不迭,一堆人圍在白郁身前左左右右的做了許多檢查。
半個小時后,白郁已經徹底的清醒過來。
他道:“站在外面做什麼,進來吧。”
宴陸笙的身體陡然一僵,白郁的態度太平靜了,平靜到讓他覺得不可捉摸。
宴陸笙最終還是走了進去,白郁正靠坐在床頭,寬大的病服匡在他身上就像是掛在衣架子上一樣。
宴陸笙喉頭上下滑動,眸色深沉的盯著白郁,“你……”都記起來了嗎?
白郁的臉色在看見他后白了白,他默然不語,深秀的輪廓在光下投出漆色的剪影。
似乎碰一碰,就會破碎。
白郁的沉默點燃了宴陸笙心里的焦躁和不安,他握緊拳頭,無堅不摧的身體看上去竟有些許脆弱。
他在等著白郁開口,像是一個囚徒在等待著宣判。
白郁沉默的盯著自己的手指,蒼白纖細,卻很是無力。
他的手,已經沒有知覺了啊。
白郁心里涌起一股蒼涼,他眼底浮起一層水霧,很快就彌散在空氣里。
他淡淡道:“宴衡修,你過來做什麼。”
宴陸笙猛地抬起頭,臉上的顏色五彩繽紛,最終化為不敢置信。
他啞聲道“你叫我什麼?” 難道白郁并沒有恢復記憶嗎?那為什麼對他的態度如此冷淡,如此的怪異?
宴陸笙心跳加快,他慢慢的走到床邊,每一步都讓似乎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隱隱的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些他錯失的東西,卻始終不得頭緒。
白郁露出諷刺的笑靨,“宴衡修你在裝什麼啊,你不是要去結婚嗎?”
“我還得恭喜你,取得嬌妻美人,從此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他竭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語氣,可是病痛依舊讓他失控了許多,白郁無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疼痛。
他只能盡力的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讓自己至少看起來不那麼的像一個失敗者。
宴陸笙卻因為白郁的這番話瞬間墮入地獄。
是了,他記得宴衡修在回到家族中后被強制安排和一位千金訂婚,就連喜帖都印好了。
那時候宴衡修就已經有了抑郁的癥狀,或許是白郁的離去讓他失去了反抗的動力。
他順從家族的安排快速的訂婚,結婚……就在大家以為一切都步入正軌的時候,宴衡修卻突然發病了。
宴陸笙閉起雙眼,所有的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白郁的病是造成他直接離去的源頭,或許當初他還曾試圖聯絡過宴衡修,只是那時已經遲了。
他等來的是宴衡修的一紙婚書,和即將于門當戶對的千金步入婚姻殿堂的消息。
那時候的白郁……該有多痛啊。
宴陸笙茫然的退開兩步,他臉上的表情太過駭人,白郁忍不住道:“宴衡修,你沒事吧?”
在宴陸笙眼里,白郁已經是無數重疊的倒影。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被撕裂開來,整個世界都碎成了無數片,除了痛,還是痛。
白郁看見宴衡修這樣,聲音里帶著驚恐:“宴衡修,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